张乐天望着他,嗤笑了声,冯三正了正身子,干脆闭上了眼睛,颇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绝。
“冯三,你已经被批准逮捕了,这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你觉得我们的证据是从哪来的?”
冯三一怔,睁开眼睛缓缓道:“刘清?”
张乐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他,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不可能,刘清不可能会说......”
“他为什么不可能,”冯三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了,张乐天乘胜追击道,“冯三,你是个聪明人,你们犯的事有期徒刑都是七八年起步,甚至还有可能会是死刑,刘清都明白‘坦白从宽’的道理,你怎么就是转不过这个弯呢?”
冯三不说话了,放在审讯椅上的手摩挲着。
张乐天瞥了眼手里的文件夹,祭出了最后一招:“冯三,你大儿子在美国波士顿大学留学是吧,快毕业了吧?”
冯三怔住了。
“小儿子快上一年级了吧,他妈妈把他教的很好,”张乐天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大恶人,但他脸上还是笑的明媚,“他很有礼貌。”
冯三望着张乐天,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的儿子要是知道自己衣食住行的钱是这么来的,他们会怎么想?”
“我说。”冯三松了口。
张乐天也暗自松了口气——刘清哪里会招供呢。
监控室里,林欢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就这样,招了?他不会又有什么花招吧?”
沈南沨哭笑不得,拍了拍林欢的肩膀,说:“不会的,这是警察局,你可以完全信任中国警察。”
林欢瞥着监控画面里恩威并施的张乐天,忽然觉得这朵“大呲花”也没那么不靠谱,但她还是不能理解,冯三就这么招了?
“人是复杂的,看起来完美无瑕的好人,也会在万籁俱寂,情绪崩溃的时候想过毁灭这个世界;十恶不赦的恶人,在逃亡的旅途中也会偶尔扶个老太太过马路,人是复杂的,如果用单纯的黑白来界定未免有些刻薄了,”路知忆说,“这是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告诉我的。”
沈南沨垂眸握住了路知忆的手,路知忆抬眸,四目相对间,她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林欢看了看沈南沨,又望了望路知忆,对沈南沨莞尔道:“南沨姐,她说话风格和我刚认识你那会儿的风格真像。”
沈南沨没有接话,但手心的冰凉准确的把她心底的无奈和悲凉传递给了路知忆。
碍于外人在场,路知忆也选择了沉默。
改变人的不是时间,是兵荒马乱的生活。
我们在兵荒马乱的生活里摸爬滚打,最终选择在千百种姿态中选择了一种继续负重前行,因为总有这个操蛋的生活里,总有那么一丝美好足以留住你。
魔幻的经历让路知忆懒得继续假装乐观向上,她肆无忌惮的把自己的丧展示给世人,以一种自暴自弃的方式追随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美好,这是在说不上好看,但世人却夸奖她成熟洒脱。
但好在,她的红山茶懂她孤注一掷背后的悲凉和无奈。
“你对陆宁做过什么?”
冯三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望着头顶亮着的灯,“能给支烟吗?”
张乐天点了点头,给他点了支烟,冯三姿态滑稽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缓缓开口道:“陆宁这个小丫头和沈南沨比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一开始是不愿意用她的,但好在她没有沈南沨那么凌厉的棱角,又是个戏痴子,好拿捏的很。”
“只要告诉她,要是不想再继续演那些乱七八糟的烂剧,就好好听话,她就真的听话了。”
“最狠的时候,她一天陪了20号人,站都站不起来,第二天还得去剧组拍戏,”冯三的表情平淡,似在讲一个从《故事会》看来的故事一样,“我见她可怜,就让刘清给她为了点‘药’。”
“药?”
“就是你们嘴里的那个HPD,”冯三又吸了一口烟,继续说,“我本来想着就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没想到这玩意儿劲儿这么猛,她居然上瘾了,再然后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警官。”
张乐天忍着想揍他的冲动,望着冯三的眼神阴沉的好像深渊中的寒潭。
“你们也是这样让俞夏染上毒瘾的?”
“是,也不是,”冯三说,“陆宁是我们先找的她,俞夏是自己送上门的。”
“她们出道舞台之后,有个导演看上了小宋,宋青禾,俞夏知道了,自己找到了我们,我们没逼她,她是自愿的。”
张乐天所有的修养和耐性,被冯三这句大灯笼放屁的话击破:“她自愿的去陪人家睡?自愿吸.毒,最后心甘情愿的得艾滋病?”张乐天冷笑了声,幽幽地说,“你太傲慢了,事到如今,还在想抹黑受害者,陆宁是个演员,她想演好的作品,这不对吗?俞夏是偶像,她想要更好的发展,有错吗?
SVM出道的时候,俞夏17岁,宋青禾刚上高中吧,她们是真的还是孩子!你们还有人性吗?”
冯三冷笑了声,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张乐天愤怒的脸,“警官,圈子就是这个样,她们想红,想火当然没错,但凡事都将就个代价,这就是她们想火的代价之一,”冯三吁了口气,“这个圈子里,像沈南沨那样不管不顾的疯子有一个就够了,要全是和她一样的人,规矩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