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吃饭?不是买回来在屋里吃饭吗?”辛跃想都没想着从第一天晚上就要出去吃饭!
江隐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今天必须出去吃。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小城,当年很多欧洲移民住在这里,风景非常好,也有很多美食。”
辛跃看出了江隐奇不可动摇的意志,于是选择妥协。
她们溜达在空荡荡的城市里,真是百业萧条,绝大部分小店都关着。江隐奇看着那些漂亮的小店橱窗里,大多没有像往常那样亮着灯光,心酸地深深叹息。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商家熬不过这场灾难。
江隐奇领着辛跃走到一家江边的餐馆,往常这里永远人满为患,此刻只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客人。
她们被领到露台上一个景观极佳的桌子,服务生是个年轻女孩,戴着口罩依然能够看出她的灰蓝色的眼睛满含笑容。她很热情地问候,将餐牌递给江隐奇和辛跃。指了指被晚霞染红的湖面,自豪地说,这里的晚霞是世界上最美的,她们能在这里享受到最完美的晚餐。
江隐奇很高兴,她从这个女孩身上找回了熟悉的感觉,那种轻快的亲切的语调,在这个变得异常慌乱和冰冷的时期太珍贵。江隐奇回应着女孩的问候,开着辛跃不是很懂的玩笑,眼睛笑得弯弯的,十分好看。这是辛跃没有见过的江隐奇,随和愉快,由内而生出的那种兴趣盎然。
江隐奇心情大好,点菜的时候,前菜主菜甜点美酒,江隐奇全点了。
辛跃对这种报复式消费很不以为然。她只要一份鱼扒。她还坚决反对江隐奇点沙拉。
“现在怎么可能在外面吃生的沙拉?这是风险最大的菜呀。沙拉这种,难道就不能忍一忍,咱们回家自己拌一个不就成了?”
但是江隐奇不答应,她坚持要这份沙拉,“晚餐连沙拉都不敢吃,还吃个什么劲?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我受够了。”
“不不,隐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不管,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吃这份沙拉。” 沙拉忽然被江隐奇赌气地升级为人生意义的某种标志。
辛跃也生气了,她不想再劝说,她气鼓鼓地盯着天边的彩霞说,“要吃你吃,反正我不吃。”
两人沉默地对坐着,互不理睬,脸都转向一边,看着那些沐浴在绚烂晚霞中闲逛的人们,不发一言。
服务生端来两杯玫瑰酒,淡淡的粉红色,在夕阳中更显晶莹透亮,格外浪漫。
在美酒面前,江隐奇的气消散了,她们不能辜负了这些美酒美食美景。她主动端起酒杯敬辛跃,“别生气了,来吧,为我们旅行的第一顿晚餐!”
辛跃自然是要顺势下台阶的,她跟江隐奇碰了杯。
放下酒杯之后,辛跃依然嘴硬地来了一句,以挽回一点颜面,“反正我不吃沙拉。”
想了想,辛跃悻悻地补充了一句,“唉,其实如果沙拉真有病毒,我一个人不吃也没用。”
江隐奇哈哈地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如果她江隐奇染上病毒,辛跃不吃沙拉是没用的,她怎么都逃不掉。嘴上没说,但是最后沙拉端上来,江隐奇并没有吃。
一场矛盾总算是化解了。这就是辛跃的风格,虽然常常焦虑,但是她也总能尽力自我调节,懂得适可而止。
江隐奇也自我反省了一番,她发现自己是任性的,即便当年对周枫,她也是常常表现出任性不讲理的一面。她也需要克制。
她们俩晚餐后,手牵手在湖边散了个步。江隐奇给辛跃详细讲了她们的行程和安排。
十点多钟,她们才回到房间。面对被辛跃消毒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江隐奇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有着特别安心的幸福感。
临睡前,江隐奇把辛跃圈在臂弯里,“我准备睡觉啦,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没有了没有了,晚安!”
☆、第 54 章
54.
我们常常会被问到一个问题,“你的人生梦想是什么?”很多很多人的答案是一样的:“周游世界。”
旅行似乎是我们的人生目标,似乎是我们乐趣的源泉,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尖(gao)峰(chao)时刻。我们津津乐道于向别人描述那些绝美的景观,述说奇妙的点滴经历,连当时气急败坏的倒霉事,日后往往也会变身为谈资中的超级幽默素材。
仔细听一听,我们会发现,所有人奇妙的经历只能用“点滴”这个词来修饰它的数量。一场漫长的旅行结束后,值得我们叙述的能有“点滴”,也都算得上是一场成功的旅行了。旅行在被记忆和描述之外,还存在着大量被忽略的环节,甚至是被有意无意“抹去”的环节。
事实上,旅行是一个被我们寄予了过多希望的生活片段。这事有点像我们对幸福的追求,充满热情,同时也充满矛盾。
我们把幸福生活作为人生目标来追求。然而,无论多么幸福,值得记取、可以描述的幸福,也只能是点点滴滴而已。大部分时候,我们的生活冗长而乏味。
这个现象在辛跃身上表现得格外突出。
被关在家里“看着时间流过”的时候,辛跃赌咒发誓地对江隐奇说:“如果能放我出去旅行,我再也不敢审美疲劳了!我会珍惜每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