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槍!”祈乔连忙制住大胡子。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原本迷迷糊糊的容成和眼睛里没有了红血丝,他哆嗦着跪在地上,试图趴着往楼上爬。
祈乔对戚夕摇摇头,“没用了,意识虽然在,但也如同回光返照。”
戚夕抿了下嘴唇:“我知道。”
戚夕知道已到山穷水尽,控制他的那些人已经放弃了他,他好不容易夺回神智……祈乔不想让他一睁眼就被自己同类杀死。
祈乔蹲下看他:“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你的家人。”
容成和用仅剩的一只手擦了擦满头的血,抬头对祈乔扯出一点笑意:“希望对外不要公布死者姓名。”
祈乔:“好。”
楼下的浓烟终于大量蔓延起来,容成和趴在台阶上慢慢往上爬,戚夕只当他依然艰难求生,离开的时候最后看了他一眼——容成和哆哆嗦嗦地够到了自己刚刚掉落的卫生纸团,那里面还有那个纽扣禁药!
容成和拿到纸团的同时就不再往上爬了,他靠着楼梯台阶打开纸团笑了起来,捏起纽扣朝着自己大动脉按了下去……
浓烟滚烫,大火燃尽一切苦痛。
戚夕逐渐看不见楼下的人影,危急的逃生过程中,她突然想到了那枚小小的纽扣,本该远程控制才能弹出的尖刺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被大家触发了,容成和为什么穿了白色的高领毛衣,为什么把纽扣粘在自己毛衣的内侧……
会不会……这枚纽扣是他自己粘的。
真相已死,活下来的人终于到达了楼顶,原来夜已深了,天空中飘起了丝丝缕缕的雨线,戚夕长发在凄风苦雨中散着,她头上还裹着那喜庆的大红色围巾,整个人看着无比脆弱。
远处传来直升机沉闷的噪声,楼下是斑斓的灯光,救火的笛声刺破夜晚的沉闷,祈乔环顾四周,一步步走向了那蜷缩着身体的男人。
“还没死呢?”
祈乔居高临下地睨着男人,见他脖颈处的神经毒素已经消失不见,于是朝着他肩膀狠狠来了一脚。
男人被踢得侧歪在地上,他抬眼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架在了自己脖子处。
“你以为你的命值几个钱。”祈乔转身离开,剩下半截话散在雨丝中,“留着命,下辈子在牢狱里忏悔吧,毕竟你花这么大功夫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她那么爱你,违背了自己的种族,受万人唾弃怀了你的孩子,你却勾结别人偷走自己孩子让她心死,就为了报复一个司鱼院吗?
戚夕眼神空洞地望着男人的方向,她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看到空中亮起了斑驳的蓝色荧光,星星点点地飘向男人,最后亲昵地缠住了男人拿刀的手。
男人忽然崩溃大哭起来,刀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
众人只当他不敢死。
祈乔走过来看着戚夕:“别看他,一个负心汉哪有我好看。”
戚夕呆呆地回视祈乔:“你知道吗,人鱼死的时候残留的意识会化作蓝色的光点,顺着翻涌的波涛在海上弥留,听说她们在守望自己的爱人……”
祈乔神情有些落寞:“见过,不想再看了。”
戚夕:“什么?”
除了人鱼族,蓝色光点只有对方的爱人才能看到,祈乔怎么可能见过?
“报告——”
在直升机轰鸣声里,司鱼院的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司长!他放下刀……跳楼了。”
雨渐渐大了。
大学城人头攒动,一把把颜色鲜亮的伞在街头撑起,一辆平平无奇的车辆在路边停了下来。
“叔,把我送到这里就好,我那朋友又说她不要应援牌了,可能没接到祈乔的飞机吧,今晚麻烦您了……您是不舒服吗?”
司机大叔朝对方摆摆手:“没事,就是胸口有点闷,我下车喘口气就好了。”
等乘客离开好一会儿后,司机大叔吐出一口气,总觉得自己胸口憋闷得厉害。
“可能是心脏上的毛病吧。”司机顺手打开一个电台——
“各位听众大家好,接下来是一位年轻人点的一段话,原文出自鲁迅先生的杂文《热风》,送给他的父亲也送给各位听众——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司机大叔突然打开车门踉跄地进了雨幕里,他弯下腰撑住膝盖,感觉心口像是哽了个什么东西,不上不下憋得他想吐。
就在这时,他手机来了一个特殊提示音——是他为儿子特别设置的。
那是一封定时发的短信——
“爸,原谅我未经同意擅自做出一些决定,他们押着我的脖颈叫我屈服,辅以药物叫我下跪,如果跪着才能苟活,我宁愿站着了却自己……阳光照拂不到世间所有的肮脏,但我知道,我的老爸用四十余年教会了我对这个世界回以善意的拥抱。”
第9章
“她爸,别把乔小乔放出来在阳台乱飞,咱闺女的画还没干呢!”
“行行行,我拎着乔小乔去小区底下转悠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