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献给小殿下的生辰礼走到大殿中央,用不流畅的官话背着贺辞。没有人搭理他……他偷偷向上看去,主位坐着女皇,头戴一顶西王母冠,礼服上绣着石榴和萱草花,裙摆处隐隐有如意云纹,暗色浮动,流光溢彩。太后垂垂老矣,却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目光注视着他,皇子生父斜坐在侧边。
他认得他,景如逸认得卫博衍,或许卫小将军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在战场上杀过多少敌人,但几乎每一个勒迩人都记得他的面容,无不欲生啖其肉,渴饮其血。他们不是没想过杀了他的方式,只是屡屡无法得手,见他如今也在女皇后宫中沉浮,不免有些快意。
景如逸又看向女皇,世人皆知女皇深情,青梅竹马的表哥景冬逸陪同女皇北御勒迩,约定大胜归来便完婚,未曾想景冬逸守节自尽,战死沙场。太女帅哀军西奔,同卫博衍前后夹击,大胜。
回京路上,太女亲送景冬逸的棺柩,为他举办盛大的葬礼,追封为太女驸,据说她在葬礼上哀痛不已,在众人劝阻下,最终服斩衰一年。登基后更是追封其为皇驸,为其亲置椒房,迎进神主,月月祭拜,皇驸的侍寝日更是每每前去,侍其死犹其生。
“抬起头来。”女皇的声音不大,却似钟磬般打在景如逸的耳膜上,他不知为何,不敢抗拒,哪怕已经知道自己的前程必然如此,他开始紧张地羞涩地抬起头。
少年微闭着眼睛,女皇愣了一愣,向前探身,似乎要把他看个清楚。惊讶的,了然的,欣慰的,殿内几道目光注视着他。没有波动的目光,来自上首端坐的叁人。只是这无波中,又都各带了些不同的情绪。
女皇点了点头,问道:“如今几岁?”
景如逸斟酌着操用官话:“回禀陛下,还有两月十八。”
“你叫什么名字?”
“景如逸。”
太后古井无波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她虽紧盯着他,语气却咄咄地问北勒迩王女:“汝是何意?”
王女反倒气定神闲,拱了拱手答道:“臣之兄长曾害陛下伤心,如今臣便赔陛下一个可人,让他随侍陛下,替臣女为陛下尽孝。”
“你!”太后不肯松口,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女皇吩咐内侍,“带他下去先学好官话。”然后看向太后:“母后,瑶儿的抓周已备好,请移步偏殿吧。”北勒迩王女是四两,太后这千斤,被女皇轻轻拨开。
景如逸眼观鼻,鼻观心,只一个劲儿地盯着眼前的金砖,默默地随着内侍向后宫走去。他看连绵不绝的红墙,想起老太监的话,彷若谶言。而这宫苑深深,好似张着血盆巨口,将渺小的他吞噬殆尽,宫花堪红,又怎知他不会是春末落败的蔷薇呢?
这厢夜已深,宫宴也散了,柯齐瑶已经睡过去,卫博衍带着儿子回宫。女皇执意要送太后回宫,太后不肯,“宏香!”太后喊道。女皇跟在轿子后,随着众侍者步行,太后是长辈,但宏香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乘轿。她年纪也不小,步履蹒跚地跟着。
“柯未秀,你不要再走了!停下!!”太后忍无可忍,声音里含了一丝怒意,“停下!我不愿见你,想来你也不愿见我。你留着点精力,等我死了,在我棺木前多磕几个头罢!”
“母亲!”女皇仓惶,她自出生便被送走,长至叁岁才回到宫中,许是子女相继离世的悲痛难以承受,女皇十岁前,与帝后并不亲近。“母亲……”柯媞禾不敢大声说话,“母亲,我今晚……”
“与老身无关,陛下就此停步吧。宏香,上来!”
轿子又起,奴仆抬着它一步一步沿宫灯而去,留柯媞禾一人在原地看着母亲的轿子愈来愈远,愈来愈远……四年前景太后夺权失败,便弃慈宁宫,搬至宫墙西北角的小佛堂。柯媞禾仍记得,她怀着齐珠,那天就是一个这样的晚上。一张大手攥住她的心脏,她成为母亲,于是她也将要失去母亲。
太后轻轻掀开帘子,宏香在一旁默默举起镜子。太后总是如此,景文曼看着镜子照出来的那一个小点,小女儿的身影在明暗的宫灯下若隐若现,她不敢回头,她如何敢回头!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否还站在那里,这点影子是否是她的幻想?
“宏香,未秀……”
“老奴多嘴,陛下性格确实是像您多些。”
“她不像我,像阿越……”
先帝毁誉参半,宏香不敢揣测太后的心思,收起镜子不敢多言。
端则宫正殿,柯媞禾坐在床边,盯了外间墙上挂住的双锏好一会儿,“给朕宽衣。”
卫博衍看着她,松了一口气:“臣还以为陛下今晚会去元仪宫。”
柯媞禾敛目:“朕这不是没去吗?”
“陛下还是想去的……”
“朕想去哪儿,不想去哪儿,又与你何干呢?”柯媞禾看着卫博衍,他的手抚过她的肩颈,粗糙的掌纹蹭到她的肌肤,激起一片鸡皮,“可备了水?”一句废话,卫博衍做事从来熨帖,便是她今日不来,他也会备水。
“先安置罢。”话音还未落,耳后倏忽一阵濡湿感,温热的舌沿着后面刮至胸口,卫博衍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向下去寻女子的赤珠。直至有些漉漉感,继续向后,溯洄源头,两只手指拨开牝户,不向深进,而是停留在一寸深的琴弦处,轻拢慢捻抹复挑,细细地勾人,柯媞禾软在男人的怀抱里。
她推他上床,粗长玉茎一坐到底,两人抱坐着,卫博衍发了兴,柯媞禾好似小舟入海,浪动帆张,手腕都渐渐脱了力。海潮汹涌,一波尽了又起波澜,他好似不会累般,要补上前半个月未曾被召幸的精力。
“停下!卫博衍!”她拍着他的后背,不堪他这般狂乱,却是无济于事。
“卫博衍!”她叫他的名字,怎知他充耳不闻,仍用力撞钟,撞得她从交合处涌上一股苏麻,直冲到头皮。她发了狠咬他,“卫博衍!放开朕!”
男人这才如梦初醒,却是不肯松开紧紧勒着她的胳膊,两团玉乳扁得胀痛,殷红的乳头挂着还没停掉的乳滴。卫博衍扶着她的腰,缓缓退出来,被撑开的穴口滴着精液,恰似牡丹垂露。
“臣僭越了。”卫博衍挺着粗长肉物跪在床边,晶莹的体液包着男人的玉茎,它还一点一点,和故作正经的脸唱着反调。
柯媞禾倚在床边,微酡的脸俯视另一张微酡的脸。“朕欲拟景如逸作良人。”
肉茎一跳,男人却是别过脸去,早褪去喘哑,冷静对答,“臣以为……他为奴子,又是番邦,四品入宫,可否太高了?”
她一脚踩到他的肉物上,又是一跳。卫博衍浅浅倒抽一口气。柯媞禾这才好像出了口气,“你还没正式册封,如今不过二品九子,便是封位不妥,自有和卿来谏。”女皇恶劣,就差把讽刺写在脸上。
卫博衍倒并不在意,他吻上她的小腿,“臣知错……”一拳打在棉花上。
“你到底要什么……你告诉朕,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朕既钟情皇驸,便不会再给你们什么……皇驸之位你已不可得,强留在此处作何呢?”柯媞禾感到一丝无力,从身至心的无力:“卫博衍,你若想出宫去,就去吧……朕让你官复原职,你也知舒志至今未袭平夷侯。”
他摇头,“远之未承爵,便一定要我回去吗?您总是为了远之而忽视我么?陛下,臣不要什么,齐瑶已是陛下天恩赐我。”
“朕无意远之,你若是怕朕点远之入宫,早说就是了。”
“臣知陛下无意远之,臣也知陛下无意皇驸。”他挺直了身,“若非臣亲眼见皇驸扑地,臣不会用军功换一个侍奉陛下的机会。”
“那日臣勒马见裴左相捧弓箭请罪,便知是陛下授意,若非授意,也是默许。所有熟悉裴正乐性格的人都清楚。”他继续揭开柯媞禾的创口,“陛下能骗其余众人,骗不过我们身边人。陛下杀他保臣,臣本就怀倾慕之心,如何不能成全自己呢?”
柯媞禾自以为周全,未曾想处处纰漏。她想起裴雅君,是了,正乐从不曾违抗她的命令,最是忠臣,她苦笑,万事万物都有因果,她总是在强求什么。
“再来一次,传水安寝。”
口谕已下,便是金口玉言,驷马难追了。青色帷帐掩了床外琐事,锦衾光滑的好似一场梦,床内被褥皆用冷香熏过,柯媞禾像被卫博衍吞下去了,浑身热腾腾的。小将军和她浑似战场博弈,柯媞禾更多的是被戳穿的恼羞成怒,床塌间也要争个高低,一时西风压了东风,一时东风压过西风,谁也不肯轻放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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