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鹿时应被挠醒了,屋里昏暗,大师半夜不会来,所以也不会给鹿时应留灯,小叶子从外面摘了新鲜的树叶,晚上来送给鹿时应吃,星光从敞开的门缝照进来,映着小叶子圆溜溜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
鹿时应哭笑不得,但还记得孟多说不能伤了小叶子的心意,于是简单挑拣了一些无毒能吃的放进嘴里,小叶子将他选出来的杂草重新递给他,鹿时应只好说:“爹爹不能吃这种,你也不要吃——”
鹿时应说着停了下来,将小叶子殷勤送的杂草放在月光下又仔细的分辨一番,这才发现这并非杂草,而是一种药草,因为形似杂草,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认错。
鹿时应微微惊讶,“你识得?”又忍不住感慨,小叶子当真聪慧,不愧是他与孟多的孩子。
小叶子是聪明,但也没聪明到自己能认药草,它只是外出溜出来找树叶吃的时候,偶遇了山中野猫,众所周知,野猫是不太友好的,把小叶子当成长相奇怪的老鼠,要吃了它。
小叶子毕竟和野生小动物还有区别,当即跟野猫厮打起来,在较量的过程中小叶子动用了自己的小脑袋瓜,‘比武’完胜野猫,野猫受了伤,喵喵喵的跑掉了,小叶子乘胜追击,看到了野猫凄婉的趴在草丛里,正漫不经心的啃着这种草疗伤。
第四十三章 小叶子雄起(二更)
小叶子寻思着野猫的伤跟他爹的也没什么两样,于是半夜溜出去摘了药草。
个中曲折鹿时应不知,只是欣慰的摸了摸小叶子的脑袋,吃下了小叶子送的药草。
天下之大,想要找一个人太难了,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大师却毫无踪迹,鹿时应和小叶子不知下落,孟多夜里睡不好,总担惊受怕,常常怀疑是否是自己错了,也许鹿时应和小叶子早已遇了不测,又怕这是一场梦,鹿时应和小叶子本就不曾来过。
章礼江每次回温泉山庄都很匆忙,匆匆的来看看孟多和秦白,又匆匆的离开,派出去的人接二连三传来消息,他们就凭这些蛛丝马迹奔赴一个又一个地方,去确认老和尚的踪迹。
夏季的晚风吹佛面颊,孟多站在窗边望着远处黯淡的山林,章礼江正和秦白在院中说话,见孟多清瘦的背影,对秦白说:“你多留意他,没事多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将来要是找到了鹿大人,我们怎么把这样的孟老爷交给他。”
秦白说:“小叶子丢了,时应下落不明,他吃不下去也是正常。”
章礼江这两年常在外面奔波,也瘦了一些,但体型更加精悍干练,说:“半个月前有消息传来,说有人在乞黎山的附近见过老和尚,拿了画像让辨认,说是应该没错,你先别给孟多说,我先去探探虚实,省的他再白跑一趟,身子吃不消。”
秦白问:“乞黎山?”
章礼江说:“在严闾城。”
秦白露出迷惑的表情,问:“是终年大雾的鬼城严闾?”
章礼江说:“对,穿过严闾城就能到乞黎山。”秦白犹豫的说:“我听说那里雾深露重,蛇虫奇多,再加上常年大雾,进去的人很少能再出来过。”
章礼江说:“我知晓,但不去看看我不甘心,万一老东西就藏在里面,我们岂不是错失了良机。”
秦白还是眉头紧皱,章礼江趁机拦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你给我多配点驱赶蚊虫的药,我就感恩戴德了。”
秦白瞥他一眼,说了好。
鹿时应吃了一段时间小叶子暗中为他采摘的药草,感觉身体渐渐有了一些力气,小叶子每天傍晚就溜出来陪他,睡在鹿时应的袖子里,等天亮再偷偷的溜回去,鹿时应总是担心它被大师发现,说了几次让小叶子不要再来。
小叶子一脸‘我听不懂’,每天傍晚还是要钻进鹿时应的袖子,像是钻进孟多的口袋一样,让它感到安全。
鹿时应发现了,小叶子想听的话它就能听懂,它不想听的话就听不懂,一副‘袋鼠都这样’的傲娇样。
鹿时应轻轻敲它的脑袋,“你爹爹才不和你一样,他......”
小叶子竖起耳朵听,鹿时应欲言又止,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息。
鹿时应想起孟多时,总会想起死别前的那一幕,想到孟多决绝的背影,想到他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鹿时应忍不住苦笑,面对孟多,他总是宽容比责备多,谅解比埋怨多,可不知为何偏偏在此事上心有芥蒂,难以释怀——也许是临死却不能见他最后一眼吧。
月光从房门的缝隙跌落进来,鹿时应睡得太多,夜里就难以入眠,正想着什么,忽然听见外面有很轻微的动静,他刚将小叶子遮好,房门就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了。大师手里拿着那条细链子,背对着月光,表情狰狞,说:“小畜生在这里?”
鹿时应说:“它跑了?”手在被子下面轻轻压住醒过来的小叶子。
“应儿,你又不听话了。”大师突然抬手,细链子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抽向了鹿时应,在他的右脸上留下一条皮开肉绽伤口。
鲜血在鹿时应的脸上蜿蜒,他一动没动,平静的说:“师父,够了吗?”
大师最痛恨鹿时应古波无水的样子,难以满足他心里的快意,只有看着他的应儿向他求饶、害怕,恐惧,他的心里才会滋生出满足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