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搀扶就是一种可怜的施舍。
是对他尊严的屈辱踩踏。
尽管撑起座椅扶手的双手磨的通红破皮,他也坚持自己坐上沙发主位。
几十个仆人们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秦宿恶疾骤然复发,冷汗流到刀削般的侧脸,锥心般的疼痛无法抑制地直冲脑髓,继而牵动周身。
他的精神被疼痛吞噬。
他愤怒暴戾地喘息,低头狠着眸子,怒砸桌上的烟灰玉缸,用拳头掀翻了大理石台面。
大理石在地上四分五裂。
秦宿的手背砸出了斑斑血点。
秦家的习以为常的震怒声再起。
一旁的小楚余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像只会害怕得哭鼻子的小奶猫。
秦宿发泄完情绪后,他蹙眉无意瞥见身旁,方才恢复理智。
自己家里还有个小孩子。
秦宿冷漠的瞥向楚余,以为他被吓着了。
不想那孩子眼里丝毫没有惧意。
眼底干净得像一块剔透的琥珀,不见那种怜悯和异样的眼光。
楚余见秦宿停手,眨巴几下大眼睛,走向刚才还震怒可怖的秦宿。
他没有害怕地躲远和哭闹。
他伸出小手,摸上秦宿宽大带着厚茧的手掌。
两只小手抬起他的左手轻柔地呼呼吹着。
“呼呼就不疼啦。”
秦宿意外地看着他的动作。
楚余吹得差不多时,又从口袋里掏出绣着小长颈鹿的手帕,给秦宿受伤的左手扎起来。
这是顾赋宁叹了口气。
他第二次觉得这个小玩意很勇。
“秦叔叔,我饿了。”只听楚余抬眼对秦宿说。
秦宿听那一声“秦叔叔”,有些隔应,神色微动。
顾赋宁闻声。
立即去后厨拿了一盘果酱面包端给楚余,柔声道,“来,慢慢吃啊,别噎着了。”
秦宿怒火完全平息,抬起左手手端详片刻,这是他第一次被一张丑的像抹布的东西包扎伤口。
秦宿冷哼一声。
丑。
……
老管家火速丰富仆人整理打扫残局。
几分钟后又进客厅来,白胡子微动,侧身询问秦宿,“将军,邱盛携妻子来访,您……见吗?”
“这老东西还不请自来。”秦宿阴冷着眸子,道,“让他进来。”
邱盛带着妻子进入秦家别墅后,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这座大别墅可比楚家的大好几倍啊?!
见着正厅的秦宿后,邱盛立即堆着笑,“将军好,我是来接咱们楚余的,太感谢您了,这么快就找到余余了哈哈……”
“余余,快到表婶这儿来,你这孩子,可吓死表婶了。”妻子傅雪莲笑得满脸褶子,假惺惺作态掉了几滴眼泪。
见楚余嚼着面包不动,邱盛心下一急,“快来啊,咱们回家,不是说好了的,今天就回布克迪星的吗?”急躁的表婶没了耐心,上前拽住楚余的小手,“快呀,哥哥们还等着你呢,他们给你准备了好多玩具。”
楚余害怕地甩掉她的手,躲在秦宿身侧。
表婶心里直冒火,这死崽子,真麻烦?!看我回去不打死他?!
见楚余怕极了,秦宿冷漠地质问,“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好照顾?”
邱盛面上笑容一滞,赶紧解释道,“啊……这孩子是耍小性子呢……”
他弯身,笑得和蔼可亲,向楚余哄道:“余余,别闹了啊,你不是最喜欢和哥哥一起玩了吗,嗯?快,咱们回家找哥哥玩好不好?”
“呜呜……不要……我不要回去!”
邱盛眼底闪过一丝隐晦,这小废物平时很好骗的,稍微给个甜头就马上被牵着鼻子跟着自己走。
怎么今天……?
他的右眼皮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余被吓到眼珠一滴一滴地掉,躲在秦宿身侧躲得越往里,“呜呜……哥哥和表婶会打我。”
表婶大着嗓门,急了,“说什么胡话呢!?我们怎么会打你呢?”
邱盛:“就是啊,我们怎么可能打你呢,余余!”
秦宿锐利的眸光扫过去,二人的喊声戛然而止。
秦宿瞥向楚余,问:“他们打你哪里了?”
邱盛皱眉,摆手轻声辩驳,“没有,真的没有……”
楚余环顾那二人,颤颤巍巍地不敢开口。
秦宿:“别怕,说。”
楚余放下果酱面包,小肉手挽起自己的袖子。
白嫩嫩的胳膊往上到肩头处,蔓延着许许多多青红紫色的伤,都是表婶傅雪莲和那俩表哥拧的。
秦宿随即震怒,眼神肃杀充满着杀意,“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国家烈士的遗孤吗?”
邱盛冒着冷汗,也笑不出来了,“这……这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啊。”
红着眼眶的小可怜在心里啐了一口:啊呸,那两个小王八蛋这几天恨不得那玩具砸死他?!
“是啊,就是孩子之间玩玩,磕磕碰碰很正常的,我们下次一定注意……”傅雪莲附和着。
秦宿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你们也没有下次了,楚余的抚养权会收回,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有什么资格抚养我副将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