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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就这么把地图给他们了?”
    紫衫人哼了一声,目不旁视地道:“只要他们敢去,本公子定要他们有去无回!”
    *
    目的地在极北之地,路途遥远,且终年白雪皑皑,天寒地冻。
    为避免过于招摇引来悬镜堂的耳目,迦楼罗鸟走走停停,至靠近一处城镇时二人悄然落地。
    灰白的山雀在不远处扑腾着翅膀,落在枝头上小歇,见二人走远了,又急急忙忙地挥舞着短小的羽翼,发出吱吱的叫声追来。
    小鸟灰背白脸,雪白的肚子鼓鼓地像个圆球。
    在旁人的眼中,它只是一只不到巴掌大的肥啾,可只要白景轩一声令下,它立即会化作巨型大鹏鸟,直冲九霄。
    白景轩在前头信步走着,身后是快步跟随着的蔺宇阳面露难色,央求似地道:“师尊,极北之地过于寒冷,弟子自行前往寻找即可,您还是回幽兰谷修养吧。”
    白衫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必。”
    自从落入这具弱不禁风的身体,他深刻体会到了凡人有多么弱小。一阵秋风就能令他感到寒意,再加上几滴秋雨更是冰冷刺骨,浑身战栗。
    他仿佛被钳制在了这具肉身枷锁之内,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莫名产生一股倔强,身为天道化身,岂能为区区外物所累,轻易便龟缩不前,他恨不得立刻恢复灵脉,重获自由。
    “叶师叔还等着他的诊金呢。”蔺宇阳锲而不舍。
    “让他等。”他赌气似地大步向前,忽然听见一阵响亮的咕叽声,这声音近在咫尺,在耳边回荡,他一愣,猛然转身诧异道:“什么声音?”
    蔺宇阳眨眨眼,片刻后面露恍然,轻笑道:“师尊......前头就有个客栈,咱们歇息一会再赶路。”说着便拉起仍处在疑惑中的白衫人,踱步而去。
    直到金灿灿的烧鹅端上了桌,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白景轩只感到口中莫名地津液充盈,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方才的咕叽声更响亮了。
    “师尊,”蔺宇阳将碗筷整齐地放在他面前,柔声道:“您饿了。”
    灵脉尽毁导致无法以灵气护体,必须靠食物获得身体能量,之前在幽兰谷每日受叶青灌输灵力,各种仙植仙草滋养,并不觉饥饿。
    而如今他才恍然醒悟,难怪离开元贞行时他便逐渐感到浑无力,竟是因为这个。
    未久之后,一整只烧鹅只剩下骨架,白景轩茫然地沉浸在绝妙的口齿留香之中,转头看着蔺宇阳,吐出三个字:“还有么?”
    直到骨头堆成了山,一股奇异的满足感萦绕心头,他这才停下了。
    他歪着头陷入思索,方才他的全部精力都用于与虚弱感交战,之后又全然沉浸在烧鹅的美妙滋味中,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蔺宇阳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在桌旁托腮完整观看了仙人啃烧鹅的模样,还一连好几只。
    这形象与北冥仙尊的一向高冷大相径庭,他几乎想当场画个拓影符将全程录下来。犹豫片刻后因担心被责骂而放弃了。
    可这一画面太过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退,不自知的笑容自始至终挂在他的脸上久久不散。
    白景轩满足了口腹之欲,扭头见墙上挂满了传讯用的玉简,其上五彩灵光闪现。一时间不知从哪升起一丝好奇,便几步上前。
    传讯墙会将玉简内的信息同步于修界各处,是极高效的通讯手段,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上畅所欲言。
    他匆匆扫过几眼后,见到被挂在排头的一张玉简,内容竟是关于他的。
    震惊!冥天宗宗主,北冥仙尊白景轩竟堕入魔道,携关门弟子叛逃宗门!
    见到这个标题,他先是一愣,随后轻点玉简,数不清的议论与留言即刻灌入脑海。
    大意是说因他堕魔,残杀守殿弟子,遭宗门长老联合驱逐,并下达了海捕令。
    “标题党!这不可能是真的!那可是众仙之首北冥仙尊,他怎么可能修魔?”
    “千真万确,我大舅家妻弟的妯娌的儿子就是冥天宗的内门弟子,他亲口说的。听说他渡劫失败,灵脉尽毁,只有修魔才能续命。”
    “最近冥天宗的悬镜堂活动频繁,想来就是满天下搜捕白景轩吧?”
    “听说八名守殿弟子被他吸干灵力而亡,啧啧,惨绝人寰啊。”
    “不!我不信,白凌上仙不可能堕魔!”
    “魔修人人得而诛之!”
    白景轩眉心那片银叶微微皱起,随后又飘然转身走开了。蔺宇阳见状也点开玉简查看,片刻后脸色一沉,“他们竟如此污蔑师尊。”
    可转头却见白景轩一幅坦然的神色,疑惑道:“师尊......不生气?”
    白景轩心道有什么可生气的?说的是原主又不是他。
    虽如此想,口中说的却是:“修行者应泰山压顶而巍然不动,岂能为这些流言蜚语而动真气?”
    换做从前的白景轩,即便表面不动声色,内里估计早已七窍生烟,直接杀上冥天宗去了。
    蔺宇阳不曾想师尊变得如此彻底。笃定地点点头,“师尊说得是。”
    他固然是一向敬重师尊的,只是从前因为师尊于他的救命之恩而心怀感激。
    而现在,望着面前恬静淡泊的人影,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飘然如天上仙,他的心底里似乎又平添了一丝别的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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