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开始听说周鸣庚这号人物的时候,圈子里很多声音都说这人不好招惹。
因为生意常年交由几位职业经理人看顾,其中有人投机取巧,近些年吞了不少盈利。而周鸣庚一来,不久便亲自查出了假账。
少东家雷厉风行,处理时不留情面,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很有气魄和胆量。
后来他慢慢融入圈子,很多纨绔又发现这人玩得开,比自家掌权的父亲或兄长不知随和多少倍。
平时嬉皮笑脸久了,有些人糊涂地忘了周鸣庚霸道强势的一面。
现在他们看到周鸣庚没在笑,尽管对方面上不显暴怒,但大家猛地记起了前些年的种种听闻,不约而同地暗道不好。
“唉,叶老师情况怎么样?”有人瞥了眼韦千亦,壮着胆子开口说完,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韦千亦忐忑道:“这种鬼天气,导演还敢去海边拍戏,我当初一听就觉得欠考虑!”
“韦总也真是的,怎么没及时喊住呢?!这回你真的有责任!”
“都是我的错,看到叶灯被海浪卷走了,没来得及把他带回来,就这么被救生员拉上了岸……”
周鸣庚听他们一唱一和,轻轻地关上门,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这间病房在走廊最里面,他一言不发地往另一端走,另外几个人不明所以,默默地跟着他。
大概走出了二十米远,周鸣庚忽然揪起了韦千亦的衣领。
用的力气很大,韦千亦整个人都被往前一扯,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都掉到了地上。
旁边几个人大惊失色,慌乱地围上去想要劝架。
“这笔账我就找韦千亦,你们再啰嗦一句,我就当你们是帮凶。”周鸣庚打断。
说完他也不管别人是什么表情,拖着韦千亦就像拖一条落水狗,直接把人摁进了洗手间的水池里!
“操,姓周的!别太过分了!”韦千亦艰难地咒骂起来。
周鸣庚面无表情,抬手打开了水龙头,韦千亦在挣扎时呛了好几口水。
“大家都看着呢!”
“咳咳,你他妈也是个没爹没娘的货色……”
然而无论韦千亦是求饶还是辱骂,周鸣庚都无动于衷,单凭一只手便死死摁住了韦千亦。
韦千亦感觉肺部都要进水了,整个人痉挛了两下,甚至在惊慌中觉得自己会溺死在这里。
周鸣庚道:“没爹没娘?对不住,我爹娘安在,我送你去见见他们?”
他有些残忍地勾起嘴角:“怎么着,一分钟都没到就要不行了?你知道叶灯在水里泡了多久么?”
韦千亦答不上来,被周鸣庚反手折起左手,登时疼得抽搐。
“就是这只手把叶灯推下海的?”周鸣庚问。
韦千亦剧烈地咳嗽着,试图否认这一事实,被周鸣庚踹了一脚。
周鸣庚道:“我问你话呢。”
韦千亦拼命地点头,接着感觉自己胳膊像是要被生生卸下来!
他张开嘴,在水里哀嚎,继而被拉出水面,脸被打偏的同时身体也往地上栽去。
别人看到韦千亦被收拾得这么狠,本来心惊肉跳,再听到周鸣庚说,是韦千亦把叶灯推下的海,心中一阵复杂。
“我之前不知道是韦千亦动的手,他和我们说对戏出了点意外,我们都以为是天气不好,叶老师没当心!”有人主动道。
他再看向韦千亦,一脸鄙夷道:“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们?你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韦千亦记起刚才周鸣庚一发话,这群人早已不敢为自己阻拦,不禁荒谬地笑起来。
自己因利益结交的朋友,也因为利益离开,自己趋利避害地筛选别人,也被别人审时度势地筛选。
然而不由他再感叹,周鸣庚在他身前半蹲下来。
韦千亦在地上痛苦扭动,下意识地抱住头,一边咳水,一边哆哆嗦嗦地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记得这些了!都是我一时着急晕了头!”
他语无伦次且前后冲突地说着,此时并没什么理智可言。
周鸣庚也不在乎,冷声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叶灯面前也好,荧幕里面也好,要是碍我眼了你后果自负。”
导演夹在投资商和演员中间,很难给叶灯出头。经纪人即便有意追究,碍着业内种种约束,也不可能把场面闹得太僵太难看,最多要一笔赔偿金。
可叶灯缺钱么?
叶灯只缺出一口恶气。
一切幸好出事时周鸣庚在场,如果不在,就不是韦千亦喝几口水挨一顿揍就能了结的了。
几乎是所有人,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的时候,都不禁后背发凉。
周鸣庚不敢多想,每次只要心里浮起这种后怕,就忍不住偏激地想把韦千亦杀了。
韦千亦心知那一推搡八成被很多人目睹,甚至可能被录像,没有否认也不敢再避重就轻。
这人一改往日的风度翩翩,重复着说对不起,吓得就差给周鸣庚磕头。
周鸣庚闭了闭微微发红的眼睛,把仇恨和怒意压了下去。
他阴沉道:“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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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叶灯已经醒了,拉开窗帘在整理大家送的花束。
这几天在下雨,屋内光线不太好,不过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