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井星的无知,褚煦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说的是实情,倒过来的那种。
没有江晚姿的《野马之夜》,郑令原恐怕还是电视圈里烂泥扶不上墙的资源咖。
井星口口声声的郑家,在燕京是很有分量,但江家也差不到哪儿去,甚至钱还比郑家多些。只是民不与官斗,不然江承毅也不会舍得把唯一的女儿发配到江市来避难。
江晚姿是个导演,大半的时间待在幕后,她的背景是流动在作品底下的人脉与资源,包含电影上映以后的过审宣发等等,不必像郑令原那样摆在台面上来声张,以恫吓不知底线的娱记狗仔。
但江家的人都是财经周刊的常客,即便江晚姿不从商,名字都会在父母还有几个哥哥的嘴里过一道。井星但凡往深处查,也不至于不知道。
网上骂江晚姿的人很多,她匆匆在不怎么更新的微博里瞥过一眼,诽谤也好辱骂也罢,她看过就忘,没当回事。
哪怕是井星这样当着她面儿泼什么贱人□□的脏水,杀伤力亦不过尔尔。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江旭冬还专门来电关心,问要不要处理。江旭冬那忧心忡忡的口吻,好像一脚被踹了柜门全世界都知道性向的人是他自己,叽里咕噜唠叨完一堆有用没用的,回头发现妹妹睡着了。
江旭冬不禁失笑,一时不知是该夸她心大还是该说她凉薄。
掐头去尾的一通电话,五分钟,江晚姿没向江旭冬问过郑令原的情况。
郑江两家生意上有合作,没法闹太僵,表面上的人情还得走着。江旭冬去过一次医院,郑令原救是救回来了,生死门里走过一遭,想得通的想不通的好像一夜之间全理出头绪,喊出来的那声冬哥生疏不少。
江旭冬放下果篮与花束,对着郑令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坐不多久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感情这事向来很难分对错,江旭冬仔细看过郑令原的那篇文章,看着看着都气笑了,一下子反倒觉得是郑令原对不起妹妹了。
尤其江晚姿是被外婆养大的。
江承毅与温以静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生下几个孩子都是为的家族传承,私底下各玩各的,只要不是太过火以至于坏了集团的名声就好。
但她外婆康茵那个年代不一样。
富家小姐嫁给了经济学家,向往的鹣鲽情深被醉心于学术的温杜原蹉跎成将就着过。好不容易温杜原退休,没清闲几年又被学校返聘,温杜原老来身体很好,也没人想过他会悄无声息死在书桌前。
将就着过一夜之间变成茕茕孑立。
那阵子,康茵时常会坐在窗边,待夕阳的余光洒进来,她便在那柔和的光里对着孙子孙女回忆往昔。
孙子好动,没听上两句便从沙发上跳下去要到外面玩耍,康茵戴着老花镜,慈爱地叮嘱道:“小冬慢着点儿——”
孙女从小就很敏感细腻。
康茵身体不好要将她送回温以静身边的那天,江晚姿抱着康茵不肯撒手,老人将两个孩子收拾好的行李箱递过去,一回神才惊觉那孩子在自己怀里哭成了泪人。
“这是怎么回事哟?”康茵笑着揩拭她越擦越多的眼泪,擦着擦着她自己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将蒙昧的小孩儿养成孝顺的女孩儿,如果岁月再长一些,还能见她长大成人成家生子。可惜她已风烛残年人之将至。
听着孩子泣不成声对几步之外的温以静央求:“妈妈,我想陪外婆。”
北方是叫姥姥,但康家祖籍南方,上代人举家北上,但称呼一直没改。
温以静有些为难地看着康茵。老人的苍老肉眼可见,在温杜原去世的第七个年头,连那只康茵瞧着心疼养在家里的流浪狗都从小狗变成了咬不动骨头的老狗。
她上前要去抱走江晚姿,江晚姿抗拒得厉害,哭得撕心裂肺:“我不要走我不要走,外婆没有人陪着会很孤独。”
江晚姿那天到底还是走了,被温以静强行带上车,车窗外是康茵佝偻着挥手的身影,老人笑着笑着又背过脸去洒下几滴泪。她的身后是一扇生了锈的玻璃窗,风吹来,吱呀作响。
窗台上那盆蝴蝶兰一径开了许多天,也在这秋风摧残之下坠了枯萎的花叶。
在江晚姿长大成人的二十多年里,她目睹过康茵无奈之下一个人苦心经营的家庭,也见识过江承毅温以静二人是如何在家里沉默去外面放纵。
因为没有好的榜样可供学习参考,她在爱情这件事上好像一直有着性格缺陷。患得患失被她藏得很深,在有苗头之前她便及时脱身,使得陷进温柔泥沼里的都是旁人。
郑令原在微博里字字泣血的控诉半真半假,什么她脚踏两条船什么她性癖奇怪,顾徐希第一时间给截图上的性癖两个字画个大圈:“姐妹,你有什么奇怪的性癖?我竟然不知道!”
江晚姿当时正被第五十次NG的井星烦得冒火,气头上怼了一句:“我玩SM啊!”
刚被带进休息室准备做采访的记者拿着录音笔,被这一声刺得开始键险些就摁下去了。
身旁娃娃脸的助理小姑娘对江晚姿工作时候的间歇性发疯已经习以为常,赔着笑:“假的假的,没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