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生看着看着目光就转移到闻栎的脸上。
实话实说,闻栎也是个美人,但他的五官却和姚文澜的没多少相似,或许遗传父亲的更多一些。
“是吗?那太好了,幸好我今天睡得不够早。”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闻栎听了鼻子有些泛酸。
屏幕中的女人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仿若在病痛面前疼得死去活来的不是她,闻栎知道每晚姚文澜都疼得睡不着,护工在一旁陪着她,在寂静的夜里听着她咬着牙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一声不吭。
闻栎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对他的印象只有姚文澜塞在抽屉里的一张照片。年岁太久,前几年闻栎带着姚文澜搬家时,从抽屉里翻出那张照片,白底的照片已经泛黄,男人的脸经岁月蹉跎,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即便这样姚文澜依旧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中。
闻栎曾恨过姚文澜软弱专情,一辈子吊在一个男人身上,幼时他和姚文澜屈居在不到三十平的车库里,夜晚一转身就能看见她独自垂泪的模样。他问她为什么哭,她却说她没哭,还哄着他明天给他买棉花糖。
七月的晚风带着一股燥热,京都的夜晚也有35℃的高温。去医院的路上是程默生开的车,闻栎将车内空调调到了最大档,坐在副驾驶的他瞬间被吹出的冷风冻了个激灵。
“我妈她没什么文化,来了京都两三年也不适应这边,时常吵着要回去。她见到你可能会有点激动,扯着你问东问西,你别笑话她。”闻栎将空调调小一档,嘱托了程默生一句。
“不会的。”夜晚人多,车走得不算快,程默生在红灯前停下,忽的叫了闻栎一声,“闻栎。”
“嗯?”闻栎的视线从车外转移到车内,“怎么了。”
“你听起来很难过。”
“你胡说什么呢。”闻栎本想笑着应对他,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话语间带了丝哭意,他嘴硬道:“我难过什么。”
红灯转为绿灯,程默生随着车流缓慢前进。
“想哭就哭吧,你就把我当透明人。”他说。
“谁要哭了。”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了他的腿上,浅色的牛仔被浸湿,闻栎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脸,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满脸是泪。
以前姚文澜还会自己躲起来偷偷地哭,现在却连喊一声疼都不愿。明明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但她一刻也享受不了。
等她走了,这世上好像就只剩了他一人。
他身边的朋友很少,每个人都只维系着一层淡薄的联系,关系最好的郑离钧是吃里扒外的,他知道他不会一直向着他。
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程默生,”车子驶进了医院的停车场,闻栎问,“你以前爱过人吗?”
“爱过。”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他抛不开世俗偏见,回去结婚了。”
“欸?听起来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快十年了。”
“十年……”车子平稳停下,闻栎打开车门,仰头看见了漫天星光,“那时我应该刚满十八岁,读完大学,我妈给我买了个蛋糕庆祝我毕业。”
“蛋糕好吃吗?”
“上面的奶油太难吃了,只有里面的蛋糕坯子还行。”
“那等婚礼那天,我给你买个好吃的蛋糕。”程默生将车上锁,向闻栎伸出一只手,“走了。”
闻栎看着程默生伸来的那只手,迟钝了一秒。
“快九点了,阿姨该等着急了。”程默生见他愣住,干脆上前握住他的手,“你不是要圆她走前最后的愿望吗?开心点,小哭包。”
闻栎闻言皱眉,不满地驳斥道:“谁是小哭包啊?!”
第3章 婚前(3)
03/多云
姚文澜见到程默生果然十分开心,她拉着程默生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唠了会家常,看了眼在一旁抠手指发呆的闻栎,突然开始讲起闻栎幼时的糗事。
讲他三岁时尿裤子捂着屁股一脸惊慌,到处乱蹿,半夜偷摸摸地起来洗裤子被抓个正着;五岁时学校发了蛋糕舍不得吃揣在兜里,到家发现蛋糕太软被挤烂了;十岁时出门参加竞赛,结果跟丢了带队老师又迷路了,校车临回校时老师才发现不见了人,等到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从城南走到城北。
“你别看他有时挺呆的,其实我们家闻栎很聪明的,不然也不会年纪小小就参加了那么多竞赛……”讲完糗事,姚文澜开始将话题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大有不把闻栎二十八年的生平不讲完不罢休的架势。
“妈!”闻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
若是他和程默生是真情侣也就罢了,可现在程默生对他而言充其量是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纵使有结婚证在手里,也不能说明两人的关系多亲近。
在陌生人面前讲小时的事,有些亲密了。
姚文澜不知他俩是假结婚,闻栎知道自己不该怪到她头上去,只是自己在一边听着,心里哪哪都觉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