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顿了脚步,回头看他,目光困惑。
温无玦望了眼天色,缓缓道:“晚来天欲雪,军爷不喝杯酒么?”
“不了,末将还要送信。”
穆得此时已然反应过来,遽然起身,喝道:“拿下!”
在旁几个军士出手愣了一瞬,动作比脑子快,迅速往前一扑,将人按在了地上。
穆得走上前去,仔细将人瞧了半晌,才缓缓与温无玦平视。
军中五品以上以及递信流星马,人人皆知,“晚来天欲雪”是此次北伐的暗号口令。
而显然,这个流星马并不知晓。
温无玦也是之前听高沉贤说起才知道的,此时却用来了自证身份,且抓出了一个奸细。
穆得背脊一凉,这是他工作上的疏忽。
他怒火中来,用力将地上的人一踹,“说!你是什么人!”
那人咬着牙,一言不发,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气概。
温无玦摆摆手,对穆得说道:“我看他口音奇怪,应该是北燕人。”
他躬身半蹲下来,声音凉凉的,“前线发生了什么?”
还是紧闭嘴巴。
穆得气得肺都要炸了,当即令人去厨房拿烧红的木炭来。
温无玦没有阻止,一边循循善诱,“北燕人是吧?只要你说实话,我可确保你无事,也不会让北燕知道你出卖了消息,等战事平息,我可以派人暗中接你家人,确保你们的安全。”
“若是你不说……”温无玦冷冷道:“命就留下。”
穆得暴躁的性子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又是一脚猛地踹过去,“说不说!”
就在这时,那人忽然看向温无玦,目光闪闪,“我知道你是谁。”
温无玦一愣。
随即忽然想起两年前,他也在北境跟北燕王正面交战过,他的属下认得他,也是正常。
“既然你知道我,那你该信我有能力保你平安。”
穆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流星马,一五一十地将前线战事说来。
温无玦听得心头微微一凛。
“这么说,北燕的军队是围住了北邙山下的出路了?”
“是。他们如今没有了粮草,王上只需围了不攻,就可以等他们耗尽粮食。”
北邙山、粮草被劫、冬季。
简直跟书中一模一样的情节,只有人不一样。
书中是原身,而现在是萧归。
可按照书中的逻辑,是萧归断了大军的粮草,最终导致了大军连最后奋起突围的体力都没有,所有人在北邙山下活活饿死,十分惨烈。
而现在看来,做这件事的,不是萧归?
温无玦霍然看向那人,“粮草被劫,是不是跟北燕有关?”
“我只是一个送信的,这种机密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温无玦盯了他许久,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穆得在一旁有些懵,已经从刚刚处于主导地位,不由自主地跟着温无玦的步伐走。
“那、现在怎么办?”
从被困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随带的粮草不多,说不定已经消耗完了,不能再拖下去。
温无玦当机立断,“来不及了。只能从北境调集兵马前去救援了。”
穆得嗤了一声,“说得容易,你一个男……一个家将,去哪里调集兵马?”
温无玦思索片刻,随即目光环视了一下,瞥见内间有一张书案,当即冲过去,奋笔疾书。
不消片刻,他将把信写好,连同高沉贤的令牌夹在其中。
“穆守尉,你选一匹最好的马,八百里加急,立即送到陇中唐玉大人家中,他自会调集一千骑兵前来。”
穆得看着温无玦十分笃定的模样,不敢相信,却又被他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威严镇住。
最终他还是让人去了。
“林公子打算用这一千骑兵做什么?一千骑兵也太少了,能做什么?”
温无玦没有答话,神色间有些焦灼,在地图前瞧了许久。
久到穆得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温无玦突然将手指指着一个地方,答非所问,“这里。”
穆得顺着他纤弱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处铁松密布矮山墩,恰好与北邙山的出口相对,从地图上来,与北邙山形成了一个三岔路口。
“这里铁松林很浓密,可以遮风御寒,且正好围住北邙山,北燕一定在这里下寨。我们可以用火攻。”
穆得疑惑道:“火攻?林公子你认真的吗?现在是冬天。”
“所以你看看这山势,十分矮小,背靠一座高峰,真是好位置。”温无玦微微笑道:“我们只需要悄悄绕到高峰上,居高临下,浇下火油,再点着了火,还怕烧不起来吗?”
穆得凑近了,仔细一瞧,发现还真真是这样出奇的山势。
温无玦仔细思索了下,“为谨慎见,还需安排好令旗,到时候可挥动旗帜,与我军里应外合。”
他思维真密,条理分明地说来,听得穆得暗暗佩服。
这样的人才居然会甘心成为一个将军的男宠?
他实在想不通。
几日后,唐玉亲自领着一千多骑兵以及一批临时筹集的粮草、火油、炭火等物匆匆赶到了。
一见温无玦,立即惊喜道:“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