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归轻飘飘走过去,仔细一看。
居然睡着了。
温伯和陆嘉二人来到这里后,因温无玦信任的人手不多,便经常派他们二人出去办事,故而他现在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都没有。
萧归盯着他昳丽的面容,此刻双眼闭着,没了平日里的温和端肃,这才发现他的五官很是柔和。
睫毛细长、鼻梁窄挺、嘴唇薄而红,活生生一个温润美人。
萧归从怀中掏出那支簪子,瞧了一会。
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其插在他浓密的发髻上,再将他原先别着的那支墨色掉漆的簪子取下。
温无玦的发色本就极黑,如瀑布倾泻而下,通体润白的簪子别于其上,显得气质清绝出尘。
萧归瞧着瞧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浓重了几分,浑身燥热。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喉结滚动了几下,忙起身退开几步。
谁知没留意脚下,踢到后面的檀木交椅。
“吱啦”一声。
温无玦醒了,双眼迷蒙。
萧归:“……”
温无玦好一会才看清楚眼前的人,还没开口,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簪子上。
“你拔我簪子做什么?”
他下意识摸了下头发,凭着手感瞬间察觉那不是自己的发簪。
萧归反而冷静了下来,咧开嘴笑道:“相父这簪子太丑了,换一根吧。”
温无玦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他,深更半夜他跑来给他换簪子作甚?
他伸手一抽,将头上那根拔了下来,瞧了一眼,当即面露嫌弃。
作为一个典型的现代人,本就觉得男子戴发簪别扭,所以他平日都故意用黑色的。
而这支,光润莹白,簪头还雕着细致的花纹,简直风骚到了极点。
他将其扔在桌上,淡淡道:“有劳皇上了,臣还是习惯用黑色的簪子。”
萧归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削了半天,又雕又磨,还特意跑去打上漆,他就这么随意扔了?
萧归忍了忍,挑着眉笑道:“相父这只簪子都掉漆了,戴出去有失体面,别人还以为朕克扣相父俸禄。”
温无玦以为他半夜没事故意来找茬,又觉得身上疲累极了,懒得应付他,边脱了外袍,边走至榻边。
“很晚了,皇上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议事。”
萧归瞧着他半眼不看那支簪子,青丝披散着,面容清冷而淡漠,不由得心里越发恼火。
便走到他身后,冷了声音,“相父是不喜欢簪子,还是不喜欢朕?”
温无玦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酝酿着低气压,越发不明觉厉。
他思忖着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不喜欢簪子,跟不喜欢他有关系吗?
说实话,两样都不喜欢。
温无玦叹了口气,这祖宗真是越来越怪僻了。
“皇上快去休息吧,臣也要休息了。”
萧归的脸几乎要沉到底了,偏偏那罪魁祸首仿佛没看见似的,径自和衣而眠。
他几乎要气炸了。
他一把掀了门帘,像一头求爱不成而愤怒的公牛一般,大步跨出院子。
还差点跟给丞相端温补药的温伯撞上,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温伯毫不客气地笑了一声。
这玩意儿,总爱有事没事挑衅丞相,回回都吃了瘪。
温伯一进门,一眼就瞧见桌子上格外显眼的簪子。
不由得心里纳闷儿,丞相换品味了?
温无玦本来困意十足,被温伯叨叨着只好起来喝药。
温伯问起簪子,他只淡淡道:“皇帝拿来的。”
温无玦不识得,温伯一看便知晓这不是寻常簪子样式,且外层点漆用料上等,恐怕是定做的。
“可这花纹的雕琢功力不太行,不像那种给人定做的行家的手笔,难道……是他自己雕的?”
温无玦听他这么说,便起了好奇心,拿过来仔细瞧了瞧。
蓦地想起方才萧归的神色,似乎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
怪不得他刚刚脸色阴沉,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无奈地摇头低笑。
再看这支簪子,真就很萧归。
品味真的一般。
萧归气得半宿没睡,天光微熹时分便被急促的拍门声叫醒。
“皇上,快起来!宁王的叛军攻城了!”
萧归听得眉心一跳,睡意全无。
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李凌手脚利索地给他换上战袍,一边给他传递信息。
“叛军不敢攻打昌平,就对着旁边的临庸城下手了,丞相已经召集将领议事了,刚刚传话过来,让皇上先去军营整顿兵马,城门口待命。”
此时天色尚未大明,一抹月牙挂在东边,冷冽的北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萧归胡乱抹了把脸,咬了个干馒头,策马就往军营奔去。
议事房里,温无玦面容苍白,半宿未睡,令他有点头昏昏的。
勉强支撑着把事情都一一吩咐了之后,见着众将皆是面露担忧,心知他们上次被石怀青围城吓破胆胆了,便暗暗叹了口气。
这些人太平日子过多了,连锐气都没了。
他宽慰道:“这次敌情看似汹汹,但仔细想来,不足为虑。首先,来的不是宁王,而是西北的胡虏,他们人马不多,哪怕集中力量攻城,攻下来了也守不住,一旦退去,我们就可以收复城池。其次,他们不敢来攻昌平这座主城,因为兵力不敌。再者,我们为什么必须出兵相救临庸?因为如果不救的话,这附近的城池知府就会寒了心,难保不会开城献降。所以我们必须要救,同时也要保证主城的安全,此次危机不难解除,只需各位齐心协力,一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