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归心说,我这不是想看你有没有消气?
但他嘴上很欠,“朕乐意,相父要是担心朕辛苦,不如给换份差事。”
温无玦听了,不冷不热地笑道:“臣不是担心皇上辛苦,臣是担心影响粮道修理进度。”
说罢拂袖而去。
萧归瞧着他修长的背影,暗暗磨牙,更加笃定了他还没消气,故意支使他干这种苦力活。
事实上,温无玦也确实是故意的,他觉得萧归这性子不磨一磨是不行的,能力是有的,却过于自负,不打压一下,以后战场上怎么得了?
这日,萧归烦躁地检查着粮道,骑着马在寒风中奔驰了数十里,口干舌燥,便勒了马在附近的一个驿站中休息。
驿站老爹的内子是个年轻妇人,生得纤细袅娜,裹着厚厚的袄子,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瞧着病弱不足。
他蓦地就想起了温无玦。
驿站每日来来往往的兵士不少,妇人只当他是寻常将领,给他倒了热茶水,准备退下。
萧归却突然问道:“如果一个人生气了,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
妇人愣了一下,这没头没尾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22章 发簪
妇人见他莽撞懵懂的,只当他是少年心性,想必是惹恼了家中妻子,这会子忙不迭要哄着人家。
便忍不住捂嘴笑道:“官爷哄娘子吧?”
萧归僵住,一时无语。
妇人便继续轻声细语道:“这有何难?女人都是嘴硬心软的,官爷只消买点花啊粉的,或是头饰簪子,再说几句软话,也就过去了,若不是什么的大事,难道还跟你呕一辈子气不成?”
萧归:“……”
他相父是男的,不是娘子。
“要是你家娘子矫情些,大不了你给她雕个簪子,最能看出官爷的心意,若是个懂事的也就不该再跟你怄气了。”
萧归不禁啼笑皆非,他怎么会来问这妇人呢?
这二人除了一副柔柔弱弱的身体有点相似外,其他方面完全不同,他能问出什么来。
萧归想了想,也不分辩,只喝了水。
“谢了。”
检查粮道是个细致活,对于每段路程的泥土细软程度要详细记录,预防泥土过于松软,在雨季时节冲毁道路,无法通行。
萧归虽然不喜欢干这活,但作为差事,他也不敷衍,底下士兵检查得不仔细的都被他一一揪出来,点名说几句。
对别人要求严格,故而他对自己要求就几近苛刻,力求尽善尽美。
辛苦了一天,披星戴月刚回到城里,萧归就被温无玦叫了过去。
如今他们一同住在当地知府府上,平日里议事都是在温无玦居住的东厢房里。
这里地处北境,夜里阴冷入骨,室内中间烧着火热的炉子,才带了点温度。
萧归揭了门帘进去,便瞧见昏暗的烛火下,他相父正与高沉贤相谈甚欢,线条俊俏的侧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目光柔和。
甚至,他瞧见相父还把手搭在高沉贤的肩头上。
萧归无声无息地走进去,脸上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他此时卸了甲胄,脚底无声,直到身影笼罩过去,那两人才惊愕地抬起头来。
高沉贤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身来,“末将见过皇上。”
温无玦敛去笑意,淡淡道:“皇上来了,坐吧。”
萧归面色不豫地在两人之间逡巡,他相父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自然看不出什么,可高沉贤那慌张的神色,怎么看着像是……心虚?
他知道他相父喜欢男的,可高沉贤一个低级禁军,配吗?
温无玦见他半天站着不言不语,便抬了眼皮,“皇上有话要说?”
萧归一看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跟刚刚高沉贤相谈时的笑意形成极大反差,不由得心里有气。
心想老子天天辛辛苦苦去检修粮道,你倒好,跟这小白脸在这眉来眼去。
可这是人家私事,他好像也不能管?
他心里堵着,越发不想说话,一言不发地坐下来。
温无玦愣了下,不知这祖宗又发什么脾气,便不理会他,转向高沉贤。
“沉贤,你按我说的去做吧,月底之前第一批粮草一定要运到这里,不然会拖延我军作战计划。”
高沉贤惴惴不安地瞥了萧归一眼,发觉脸色更沉了之后,心里一颤。
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
“沉贤?记住了吗?”
“哦。”高沉贤回过神来,忙应道:“是,丞相。”
温无玦观他神色,便知道他走神了,也没有训他,只温和地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叮嘱道:“万万不可误事。”
高沉贤无比汗颜地拱手道:“末将明白。”
“去吧。”
他退下之后,温无玦余光一瞥萧归,只见那祖宗还冷着脸杵着。
两人相对而坐,他无奈一笑,不缓不急地端起茶盅,啜了口茶。
然后才慢慢说起正事,“皇上的粮道检修得怎么样了?”
萧归别开脸,没好气道:“弄完了。”
温无玦点点头,狗皇帝这速度还可以。
他刚刚已经嘱咐了高沉贤回去沿途顺便瞧一瞧,他毕竟这几个月来一直奔波在运粮途中,想必经验更为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