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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丧期间偷奸,按大梁律例,需革除官职,流放三千里。
    温无玦听到这里,便道:“郭大人可不是好相与,他这人刚直,最见不得破坏礼制之事,况且这事事关先帝,恐怕……”
    薛思忠忙拱手道:“下官何尝不知道啊,这不就来求丞相了吗?郭大人素来敬重丞相,或许在他面前,丞相还能说上一两句话。”
    “薛大人这是想让我去挨骂?”
    郭璇之是先帝指定的四大辅臣之一,掌管朝廷礼制,为人素来清正,门生众多,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温无玦故作无奈的神色,摊开双开,表示无能为力。
    薛思忠暗忖着他为着粮草的事心里指不定怎么恨他呢,现在肯定在装模作样,便急忙道:“丞相若是能帮助,南疆粮草的事,下官哪怕筹措不够,也一定从自家粮仓中拨出补齐,您看能不能看在下官一心为国的份上,帮了犬儿这次?”
    温无玦心中冷笑不已,一心为国?当真脸皮比城门还厚。
    他脸上不动声色,任由薛思忠搀扶着他的手,惋惜地叹了口气道:“令公子也太不小心了,你情我愿之事,本无可厚非,若是忍不住也该避人耳目,怎么还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让人告到礼部去了?”
    提到这里,薛思忠一咬牙,恨恨道:“还能是谁?我薛家在朝中与谁不是和和气气,也就那一个看不过去的罢了。”
    金陵薛氏是国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琅琊王氏毫不逊色,这两家不分上下,垄断了国中大部分的钱粮土地,彼此之间利益相左,因此明争暗斗数十年,谁也整不垮谁。
    原身在时,便是借着两家之间的斗争,得些渔翁之利,为军队筹措粮草。
    薛思忠儿子国丧期间偷奸的事,便是原身发现并且让人悄悄举报的。不过在书中,那已经是很靠后,在国中粮食极度紧张的时刻了。
    而前不久温无玦便佯装去了扶音阁,实则一探怡红院,做了点手脚,让这件事提前发生了而已。
    温无玦沉吟片刻,决定狠狠地敲薛家一笔。
    他面不改色道:“郭大人是古板的人,素来不给人面子。便是我去说情,恐怕也很难打动他。倒不如薛大人自救更妥当。南疆各处都缺乏粮草,此次支援的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若是薛大人能借个十几万石,那当地军民,可就对薛大人感恩戴德了。届时郭大人即使再不通人情,也该看在薛大人功劳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几万石?
    薛思忠脸色都变成青白的了。
    温无玦却接过温伯递上来的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看他反应。
    借机敲诈,薛思忠不是不知道温无玦的心思,但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薛思忠咬了咬牙,只好一口应下。
    “只要能给犬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便是变卖全部身家,下官也只能照做,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是下官教子无方。如果丞相愿意帮这个忙,下官便连丞相那一万石粮草都承担了,丞相您看?”
    温无玦脸上也露出沉痛之色,“令公子也吃个教训,下次不可再犯了。”
    “下官一定。”薛思忠又忙道:“那说情的事,丞相?”
    “薛大人不必着急,只要你差人把粮草送出去,与高将军汇合,我收到高将军来信,便自会拿着信去找郭大人。”
    薛思忠心知温无玦这只老狐狸,没有见到粮食是不肯出手帮忙的,即便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按下,寒暄了几句后,便急急忙忙筹措粮草去了。
    温无玦瞧着他匆促离去的背影,不觉好笑,心情都好了许多。
    温伯却在一旁担忧道:“薛家不是好相与的,老奴担心他们日后寻衅报复。”
    他轻轻笑了笑,“报复是肯定的,就看什么时候了。”
    这些世家大族垄断了农耕土地,垄断了粮食收成,大梁每年产出不少,百姓却仍然食不果腹,国库常年空虚,便都是因为这些世家。
    他们宁愿积压了大量粮食,一直囤到生虫烂掉,也不愿意拿出来售卖,就是为了控制市场上的粮米价格,达到他们利益的最大化。
    其次,如果粮米价格低了,百姓吃饱了,也没有人愿意为世族的庄园干活,更多地愿意自己耕种,这就会导致他们的土地没人耕种,从而导致产不出粮食,垄断地位动摇。
    前朝之所以覆灭,便是因为这些士族门阀众多,不仅垄断粮食,还垄断朝中人才上迁之路,把控朝政,导致了前朝皇室名存实亡,百姓苦不堪言,边境动乱不已。
    后来小冰河期的几场天灾成了巨大催化剂,直接激化了国中矛盾,民间起.义频发。
    先帝便是在这时崛起的,然而先帝虽然在军事上大破戎敌,获得百姓的大力支持,却仍然缺乏粮食。
    有粮才有兵。
    先帝不得不和前朝世家大族合作,不得不接受他们的资助,同时在登基后给他们授予高官厚禄。
    先帝所能做到的,只是把兵权交给了温无玦这样出身寒门的人,尽量提拔寒门子弟与世族对抗,先帝做的一切算得上用心良苦,但依然无法彻底根治世族这些脓疮。
    所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若是大梁没能压制住这些世族,长此以往,必定像前朝一样,内乱最终引起外患,从而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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