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玺饶有兴趣地听着,待他说完才剑眉轻挑,似笑非笑问:”你这是在怪我?“
小留倏地低下头:“奴才不敢。”
小留瞧见了那笑里藏刀的模样才蓦地想起这位爷虽然长得和自家公子一样,脾性秉性可是南辕北辙,可是个不敢招惹的主。
幸好贺泽玺没有计较,摆摆手:“算了,念在你对你家公子一片衷心的份上就先放过你。今天这事是个意外,放心吧,我没给你家少爷惹祸,下去吧。”
“是。”小留哆哆嗦嗦退了出去。
床上的醉鬼突然发出一声呓语,贺泽玺转头看去,发现明珩正趴在床沿,闭眼皱眉地嘟囔着:“来人,痰盂,我要吐。”
贺泽玺快步走过去,把人扶回床上:“不准吐。”
明珩瘪起了嘴,委屈不已:“可我难受。”
贺泽玺喜洁,一想起吐一地的场景就开始胃里泛恶,皱着眉道:“脏。”说罢拔出瓷瓶的木塞,倒出一粒药丸,喂到他的嘴边,“把这个吃了就不难受了。”
“哦。”明珩半醉半醒,听话地张嘴吃下,结果被苦的五官都皱了起来,想要吐掉,“太苦了,不好吃。”
“这个也不准吐。”贺泽玺用手掌堵住他的嘴,同时一只手在他的颈边上下按揉,加快他的吞咽动作。
药丸在口腔停留地越久苦涩的味道就越重,明珩苦到泪眼朦胧,鼻头红通通,好不可怜。
贺泽玺觉得好笑,嘴角挑起一个若有似无地笑,眉眼轻舒,清冷之姿荡然无存。待他咽下去后喂下了一枚蜜饯,轻声问:”还苦吗?“
明珩安静了下来,嚼着蜜饯摇摇头:”不苦了。“
明珩这副鼓着腮帮子醉眼朦胧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贺泽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明珩被药丸苦回几分清明,半睁着醉眼回了一句:“一样什么?”
“一样傻,”贺泽玺低语。
明珩撇嘴:“我才不傻。”
贺泽玺失笑。
明珩感觉脑袋时而清明时而昏沉,身体也沉顿不堪,提不起一点劲。眼前的青纱帐慢很陌生,他不知自己此时身处何方,但耳边熟悉的声音让他很安心。那是贺泽玺的声音,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泽玺的声音突然变得如此的灵动清亮,和平时一成不变的沉稳淡漠相差甚远。但他能肯定,这就是泽玺的声音。
“泽玺。”他呢喃着,如同先前无数次在梦境的重复过的场景一般。
“嗯,我在呢。”贺泽玺这一次也回应了他,语气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明珩满意地笑了。他痴恋了贺泽玺十三年,唯有在梦里才敢奢想贺泽玺对他露出柔情的一面。今天的梦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美妙,于是壮着胆子握住了贺泽玺的手,想要将埋藏了十几年的爱意一吐为快。
“泽玺,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啊。”
贺泽玺正欲抽手,闻言动作一顿,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明珩双手抱着贺泽玺的手臂,半睁着眼睛呢喃道,“自从那年冬天你把我从荷花池里救起,我就喜欢上你了。你那时跟我说的话我都有好好记着。我真的好喜欢你,可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我知道你是荆山之玉、人中龙凤,而我虽贵为皇子却也只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你必定看不上我。我怕我说出来你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所以一直忍着不敢说。”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
明珩嘿嘿笑:“因为这是在梦里啊,在梦里都不说那就真的没机会说了。”
贺泽玺愣了一下,既而轻笑,轻声问:“你真的喜欢贺泽玺?”
“喜欢。”明珩不假思索,“七岁就开始喜欢了。”
笑意爬上了眼角,贺泽玺凑近他,抱怨道:“人都认错了还敢说喜欢,看来也没有多真心。”
明珩大声否认:“不是的,我真的很喜欢,天底下我就喜欢你。”
“喜欢谁?”
“泽玺。”
“哪个泽玺?”
明珩愣住了,面露疑惑:“泽玺就是泽玺啊。”这话好奇怪,难道还有第二个泽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眼皮一沉,轻快地打起小呼噜,呼呼睡了过去。
贺泽玺颇觉无奈,摇头轻叹一声,扯过被子将他盖住。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过贺泽玺没有理会,继续给他掖被角。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等待了片刻才推门而入。进来的男子一袭白衣,面容和贺泽玺如出一辙,气质却大相径庭。贺泽玺眉眼含情,不笑也似笑,而这人气质清冷,眉眼天生冷漠,不苟言笑,秀丽的面容此刻透着病态的苍白。
贺泽玺走过去,扶他在榻上坐下:“你不躺在床上好好休养,起来做什么?”
那人掩唇轻咳了一声,虚弱道:“小留说你把六皇子灌醉了,还把他带回了府中,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贺泽玺如实解释:“我在花淮楼和顾知几人喝酒,没想到他跟着官家那小子一起来了,误喝了我三杯刀马酒,醉得不省人事,我就给带回来醒酒了。”
那人皱起了眉,不悦道:“这里是京都,你点刀马酒做什么。”
贺泽玺把头扭向一边,有些心虚:“京都的酒清淡的跟水似的,一点味儿都没有,我一时嘴痒就……那壶酒本是我一人喝的,谁知道是哪个家伙拿错了酒壶,把刀马酒当成桃花酿喂他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