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桂珍惊呼一声,伸手一把揪住杨嘉博的耳朵。“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
“疼,疼,疼,放手。”杨嘉博大喊着,他要是不喊,他妈下手绝对没个轻重,他肯定会受伤的。这是他的经验之谈,有次就因为他和表姐吵架,他妈妈把他打得两天下不了床。
至于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对于结果却记忆犹新。反正他和亲戚家的小孩闹矛盾,不论对错遭殃的总是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妈妈是怎么想的,只护着别人家的孩子,简直比自己更有病。摊上这么一个妈,他也很绝望啊。
“放手,你这是教训给谁看呢?”警察黑着脸,大声呵斥。
李桂珍讪讪地放下手,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嘉博。杨嘉博捂着被纠红的耳朵,心中一阵无奈,悄悄翻了个白眼,这是迁怒他了。
“行了,孩子我也送回来了,他今天受了些惊吓,作为家长要好好照顾孩子,别总是打打骂骂的。”警察也烦了李桂珍的做法,把话说完就推着自行车走了。
杨嘉博捂着耳朵,趁机溜进家门。看着有些陌生的农家大院,杨嘉博努力回想着那些几乎快被忘记的回忆。
杨家现在还三代人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爷爷张正荣,因为是上门女婿,家里都是奶奶做主,他极少说话。奶奶杨惠英,目不识丁、信奉佛教,为人势力、重男轻女。
爷爷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子女,老大杨巧惠已经出嫁,因为她是难得的大学生,所以嫁得不错。
老二杨建军是他的爸爸,沉默寡言、老实木衲。这样的性格,自然是杨家最不得宠的。连带他在爷爷奶奶面前也不如其他表姐、堂弟受宠。再加上他妈李桂珍那性子,完全就是破坏家庭和睦的大杀器。
老三杨建国油嘴滑舌、好吃懒做,不过会哄人,还是小儿子,所以很得宠。但他媳妇黄秀芬却是少有的极品,在杨嘉博看来她也是个脑子有坑的。
老四杨美珍,勤快能干、为人圆滑,又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女儿。家里除了她两个嫂子外,其他人都挺喜欢她的。现在依然是小姑独处,尚未嫁人。
杨家进门就是一个大院子,左边进门是一间平顶房,一架木制楼梯搭在门头,门头上压着几块平整的石头,从这里可以上到屋顶。屋顶上是用来晾晒各种农作物的,比如花生、玉米什么的。
接着平房的是一间大瓦房,进门的是长方形的堂屋,堂屋正中是供桌,供奉着天地君亲师和土地。堂屋两边各有两间屋子,左边最里面一间,连着那平顶房的两间屋子,被分给了杨建国。
老三杨建国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什么都听媳妇的。哄着两老给他买了拖拉机,在汽车极为稀少的现在,能买拖拉机也是很稀奇的了。现在主要运输也是靠拖拉机,杨建国一个月能挣不少钱。
所以黄秀芬觉得他们被这一大家子拖累了,闹着分了出去。为这事,黄秀芬和李桂珍不知打了多少次。
左边最外面一间,现在是小姑的屋子。右边里间是爷爷奶奶住着,外间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屋子。
瓦房过去是一条滴水巷,这里被杨建军改造了一番用来养鸽子。滴水巷前有个花台,花台一边种着葡萄。瓦房前一片都是葡萄架,架子上爬满了葡萄藤。另一边镶嵌着一口大水缸,那是杨嘉博用来养鱼的,还曾养过蜻蜓、蚊子。
花台另一边是两间瓦房。一间是厨房,另一间堆放农具和杂物。厨房前边是一块不大的小菜地,里面种着一株月季和一些小菜。另一间屋子前,种着一株桃树。这两间平房过去是两个猪圈,里面养着好几头猪。两个猪圈中间种着一颗桑葚。
大门右边紧挨着就是蓄水池和水龙头,蓄水池边各种着一颗桃树和葡萄,往里是连着猪圈的鸡圈和鸭圈。
杨嘉博进门后先去厨房,找到热水瓶。弄了盆热水将自己洗干净,趁着李桂珍做饭的空挡就跑了出去。他们家是村头第一户人家,是最早从城中心搬来的。
所以他们家背后紧紧挨着百货站,另外三面都是五交化站的房屋。而他们家对面,就是五交化站的理发室。理发室的老头姓王快六十了,虽然不会理什么时兴样式,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杨嘉博进去就推了光头,和王老头说好等会大人来给钱就回去了。还没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估摸着这个时候家里人应该都回来了。
果然他一进门,就看到了他爸的自行车。车后面用黑色的胶皮,绑着一个锡制的老式饭盒。当杨嘉博在厨房门口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忍不住激动地喊道:“爸。”
男人转身看着他,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嘉嘉回来了。”
杨嘉博红着眼,迈着小短腿扑了上去。杨爸蹲下身,一把抱住他,丝毫不嫌弃他身上那一身脏。窝在熟悉的怀抱中,杨嘉博忍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要说这世界上谁对他最好,那无疑是他爸了。为了他,他爸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最后落得一身是病,早早就去了。而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也就是他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