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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乘月亲手拆了军报,匆匆扫完,便面露喜色,直接将军报递给了身边的首辅裴肃清。
    裴首辅便是刚才才门口迎她的那个中年女子,是先皇留下的辅政大臣,扫了两眼军报,便高兴地一揖到底:“恭喜陛下,霍英慈将军此番终于不负众望,踏平了北狄都城!”
    阁中诸臣皆是满面喜色,宫乘月更是如释重负,在榻上坐下,心情大好道:“霍家果然世代善兵,霍将军没有令我失望!”
    裴肃清是个耿直的,又是两朝元老了,向来有话就说:“霍将军当时非要将儿子霍冲带上前线,本来我等都不以为然,觉得男子鲁莽冲动,想必去了北狄要坏事,没想到冲动也有冲动的好,此次围城长达两月,霍冲憋不住了,领着先锋军,连粮草都不带便冲去攻城,反倒立下奇功!”
    户部尚书谢淳含笑道:“男子虽少些智计,失之冷静坚韧,但有些事上,也算是派得上用场。譬如冲锋陷阵,譬如搬砖建房,有人盯着看着,叫他们做些体力活,倒也无妨。譬如此次破了北狄都城的虽是霍冲,但排兵布阵、知人善用的首功,仍旧是他母亲霍英慈将军的。”
    裴肃清看一眼谢淳道:“霍将军军报中也没提有没有找到解毒之法……不知道待霍将军回来后,帝君当年所中之毒是不是能解。”
    谢淳是帝君谢子澹的母亲,自然比天下任何人都急于解帝君身上之毒。
    若是真找到了解毒之法,想来霍英慈一定会写在军报中,当作大好消息报于宫乘月的,如今只字未提,想来是并未头绪。谢淳稳重斯文,掩住自己的失望,淡笑道:“有陛下庇佑,帝君定当无妨。”
    宫乘月不愿将谢子澹毒深难治的事告诉谢淳,很快岔开了话题。
    大晏朝堂之上皆为女官,本就融洽和谐,宫乘月年少登基,对先皇留下的重臣都信赖有加,今日更因了这前线传来的大好消息,君臣等人愈发相谈甚欢,聊到日头偏西,才笑着散去。
    宫乘月漏夜批阅奏折,快二更天了才歇下。
    伺候她更衣洗漱的另有一众宫女,刘安无需守夜,宫乘月放他回围房休息前,给了他一样东西。
    是她从小随身戴着的一枚玉佩,拇指大小的一只月牙儿,通透白洁。
    “你去长极宫跑一趟,把这个交给帝君。”宫乘月道,“跟帝君说,即便霍冲回来了,朕的帝君,也只有谢子澹一人。”
    “是。”刘安跪下,接过玉佩悉心藏在胸前。
    长极宫早已全熄了灯,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一路上的内侍刘安都认得,他轻车熟路摸到帝君寝殿门前,只见刘全扒着门缝,正鬼鬼祟祟往里看。
    刘安拍了刘全一下,刘全大惊回头,见是自己哥哥,才舒了口气。
    两人走到殿外,刘安问:“帝君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你又是在做什么?”
    刘全叹气道:“下午听说霍小将军即将凯旋归朝,帝君便没吃晚饭,天黑了又一个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入夜了我去伺候他歇息,才瞧见他脸上都是清泪。我只好装没瞧见,伺候帝君躺下了,但只怕他也睡不着。”
    刘安也跟着叹气:“陛下中午知道帝君的毒愈发重了,下午却又收到了霍小将军的喜报,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对帝君来说,那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他从怀中取出玉佩来,“好在陛下细心,知道帝君今晚恐怕不好过,特意叫我送了这玉佩来。”
    “陛下垂怜!”刘全替帝君感动道,“既是如此,那我去通传,哥哥你亲自将玉佩送给帝君吧。”
    刘安点头。
    听说刘安来了,谢子澹猛然便起身掀帘,坐起身来探头问:“陛下来了?”
    刘安上前跪在床前,“秉帝君,陛下今日政事繁忙,二更天才批完奏折,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哦……”谢子澹缓缓垂下扶帘的手,茫然地点了点头。
    刘安将手中玉佩呈上去,“帝君,这是陛下命我送来给您的。她说……即便霍小将军回来了,您也是她唯一的帝君。”
    谢子澹接过刘安手中的玉佩,知道是宫乘月从小便戴在身上的,满面苦涩中带了半分笑意,“辛苦你了。”
    他将玉佩一点点握入掌心中,长叹了一口气,还不忘礼数,照例赏了刘安喜钱,才打发他走了。
    刘安与刘全一同回到内侍歇息的围房,刘全鬼鬼祟祟地从衣箱底翻出两个细长卷轴,坐到刘安床边,捅了捅自家哥哥道:“哥,你说咱们帝君,不会从此就失宠了吧?”
    刘安翻了个身喃喃道:“帝君是同陛下经历过生死的,陛下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刘全叹气,“你是陛下身边的人,不管陛下宠幸谁,都少不了你的好。可我是帝君身边的人,若是帝君失宠,回头换了霍小将军,或是其他公子得宠,那我可得跟着帝君一块儿受苦的。”
    刘全硬是将刘安拖起来,将卷轴展开了一些让他看。
    那卷轴画的是工笔春宫,画中男子或蹲或跪,或将口舌凑到女子两腿之间,或将手指探入花心之内,或持着什么玉势银球,极尽讨好女子之事,而女子被伺候得春情荡漾,浑身绵软,颇为愉悦。
    “你哪来的这东西!”刘安惊道,劈手就要去夺那春宫卷轴。
    刘全匆忙闪身将卷轴收好,“这都是宫里老一辈儿传下来的好东西。我是想,帝君眼下自己不能泄欲,但他还有手有口,大可伺候陛下……只是帝君从小四平八稳长大的,只怕不会这些奇技淫巧,我给他找些方儿,让他跟着学,说不准便能留住陛下呢。”
    “你想都别想!”刘安冷声道,“帝君是什么人?那可是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散开来的正经男子!你让他做这些事,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什么正经不正经,讨女子欢心才是正经。”刘全小声嘟囔,但见哥哥面色凝重,也不得不暂且服输,“好了好了,我收好还不成嘛。我也没想好要不要给帝君看嘛,我还怕他罚我呢……”
    他起身将春宫放回箱中,犹在小声嘀咕,“……可就不知道那霍小将军是不是正经人了……”
    夜凉如水,正经的帝君谢子澹攥着月牙儿形的玉佩,始终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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