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建国转过身去,抓了把没形状的头发,他深呼吸,努力把火气压下去。
半晌,他转回来,伸手指向客厅北边空着的墙面,“好,展柔,看在你阿姨替你求情的份上,我不打你,不过我还是要罚你,你给我去面壁思过,今晚不准吃晚饭!”
展柔挑眉,面壁思过?她?哼,想得美。
她昂首挺胸,据理力争,“我哪里做错了,您要罚我面壁思过?”
马桂芬眼珠子乱转,在旁说风凉话,“唉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听你爸的话,叫你鼻子杵墙你就鼻子杵墙,总好比一顿打,女孩子家细皮嫩、肉的,回头身上留下疤痕不好褪。”
曲晓琴这次没插嘴,她一副爱莫能助的眼神瞥向展柔,暗示她见好就收。
展柔瞧着这俩人一唱一和,笑了。
“翅膀硬了,敢质问你老子来了。”
展建国一边撸袖子一边走向展柔,“展鹏说你乡下佬,你罚他蛙跳,我没丁点意见!臭小子不尊重姐姐,你罚他,是他活该,但你无缘无故用大马猴吓唬妮妮,冤枉是她拿了向阳的魔方,害她昨晚做了一夜噩梦,今天早上都没精神!我不罚你罚谁?!”
第10章 、偏心
展柔十六岁了,又是女孩子,站在展建国面前,个子都快到他脖颈。
展建国再生气,不能像揍展鹏那样揍她屁股,充其量就揪耳朵、用手敲一敲她的脑袋瓜子,仅此而已。
然而走到这孩子跟前,对上她干净清冷的双眼,展建国不知为何,一时间下不去手。
小丫头视线不躲不闪,笔直地对上他,倔强模样和二十年前的自己有的拼。
不仅除了脾气像他,模样也随了他,不过展柔模样乍一看像他,其实眼神像极了他的第一任妻子李雪英,展柔早逝的妈妈。
十七年前,他在西南某座大山里工作,经领导介绍与李雪英相识。李雪英当年在他们部队里做文职,俩人交往半年后结婚,当时条件差,他们没有多余的闲钱置办任何三大件,李雪英不嫌弃他穷,还带他回了李家,俩人在老家举行了简单仪式。
婚后他工作调动,李雪英有孕在身不便跟着他吃苦,俩人约定等他新的工作稳定下来,再把她接过来,没想到他这一走,竟是天人永隔。
李雪英是产后染上恶疾,治疗不及时耽误了病情,等他赶回去的时候,李家人已经替她办好了丧事。因为展柔还没满月,展柔外婆伤心欲绝、食不下咽,他提出把孩子暂时留下来由外婆代为照顾,好转移老人家的注意力。
再后来,老人家养出了感情,舍不得让展柔跟着他走,他那时候正值最忙的时候,一年到头也腾不出时间回来看孩子,除了定时寄生活费过去,偶尔还寄点天南海北搜罗来的特产。
期间他还受了伤,腿脚行动不便,躺床上近一年,这一耽搁,接孩子的行程又被迫延期。
七年前,他再婚之前,特地打电话问过老人家,征求她的意见。展柔当时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她外婆倒是没意见,孩子舅舅和他聊了许久,话里话外表示他不能有了新家庭就忘了孩子。
展建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声称只要老人家同意他去接展柔,他立马坐车过去接。
老人家自然是不愿意,直到今年年初,老人家生病去世,展柔舅舅提出要把孩子送到他身边来,他才腾出时间去了西南一趟,把人接了回来。
养而不教,父之过。
展建国既愧疚又郁闷,愧疚自己应该排除万难,早早把展柔接过来;郁闷家里的四个孩子,唯独相貌最像他的展柔最难搞。
他叹了口气,决定走怀柔政策,苦口婆心地教育,“丫头,你犯错就要受罚,你爸我在单位犯错,也会受到上级领导口头批评,我已经对你做出让步,你乖乖面壁思过——”
还能真的让她不吃晚饭,一直罚站到天明?怎么可能呢!他又不是后爸。
“那对不住您嘞,我没犯错,我为什么要面壁思过?不如你们去把展妮妮叫回来,我们一起当面聊聊,问问她把魔方藏在了哪?为何要冤枉我?”
展柔不知道展建国刚才发生的心理活动,她坚决不承认自己做错事,她一点都不心虚。
展妮妮只是做了噩梦,她却承担着偷窃罪名,大院人多嘴杂,一传十、十传百,估摸等她九月份进入育才高中,她说不定被人冠上‘惯偷’的罪名。
开玩笑,有污点的风水先生会被业界耻笑。
“胡闹!你还在狡辩!”展建国差点背过气去,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展柔,“你才住进来一个月,你妹妹为什么要冤枉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她偷了魔方?!”
展柔笑了,终于等到了展建国说这句话,原文女配被罚站时,展建国可没这样护着,也没问展妮妮要证据。
她站累了,干脆往后一靠,倚在沙发扶手上,原文女配摊上这么一个偏心的爸,真是要了命了,浪费她多少口水与他们辨。
展柔突如其来一笑,令客厅里的三个大人纷纷侧目。
马桂芬斜着眼,阴恻恻地盯着展柔,眼神说明一切,非要逮着展柔犯错才罢休。曲晓琴眸光一闪,脸色不好看地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