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我倒不是怕被打假,因为我月初刚从老家过来,现在和继母一家人住在一起,我会风水一事不宜被她知晓。”
展柔的吃饭本事暂时不能显露在大院里,等她考上大学,天高皇帝远,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香兰秒懂,瞬间流露出一丝心疼,怪不得小姑娘穿着朴素,还穿着老旧的黑色布鞋,大院里的小孩都不穿布鞋了。
“小柔,你放心,兰姨一定保证不说出去,更何况说到底,还是兰姨赚了,别人求都求不来这等好事。”
就冲展柔对她耐心解释什么叫天斩煞,李香兰就抛弃了所有怀疑,这等好事自然不会大势宣扬,一定得藏着掖着。有幸结识到一位风水大师,大概是她做了半辈子好事修来的福气。
离开鞋店,展柔在李香兰的推荐下,走到朱雀街公交站台,乘坐五路公交车去了三站路外的老街。
老街有个烂大街的名字——胜利街。
胜利街比朱雀街大了好几倍,街道两边高楼林立,其实就是三四层楼高,有原供销社大厦、自来水营业厅、气象台以及金城银行等办公大楼。
八五年的大楼玻璃基本以茶色为主,宽大的长方形玻璃,没有防盗窗的装点,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特别怀旧。
商铺琳琅满目,人流如织。男士们穿衣风格单调,白衬衫配黑色或者丈青色长裤,年轻一点的人穿着时髦的T恤;女士们穿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裙子,长裙、及膝短裙皆有。
大部分人都来去匆匆,毕竟天气炎热,很少有人顶着大太阳在路边闲逛。
例假期间,展柔特爱吃甜食,她没找到合乎心意的面包店,随便买了一个豆沙馅面包兑付了一顿。
靠她目前的脚程,今天走不到市中心百货商店,兜里的钱估摸也买不了护肤品,等例假结束,她要借一辆自行车骑过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展柔集中精力找古董店,奈何在街上转悠了一圈都没找到。
展柔走累了,随意找了一处干净的马路牙子坐下,翻开买来的小人书。
老街上有三四家租卖小人书的书店,租一本带回去,押金三块钱,一天收费三毛钱,如果单纯在店里看,看一本只需三分钱。
展柔在一家店里用三块钱买了二十本要被当废品卖掉的小人书,书店老板以人傻钱多的目光看向展柔,展柔笑而不语,别看现在满大街的小人书,等到十五年后,二千年拍卖,转手就能卖大几万块。
发财大计第一步——囤积小人书!
“哟,二爷,您今天怎么还不收摊?”
“还有个顾客没来拿裤子,你知道的,我修补的衣服从不过夜。”
被叫做‘二爷’的人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吸引了展柔的注意力,她抬头看向街对面,菜市场门口有个裁缝摊位,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白色对襟褂子的富态男人坐在缝纫机后面。
展柔一开始只看了对方几眼,因为摊主的气质看着不像是出来摆摊的,更像是临时帮人看摊位的。
后来不经意间又看了对方几次,每一次都有新的发现。
她收拾好东西,抱着一袋子书过了马路,在菜市场边上的凉茶铺里买了一杯温茶,借着天气与店主闲聊了几句,旁敲侧击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位在菜市场门口摆摊替人缝补的叫曹建华,因为家里排行第二,又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每到冬天会免费教住在附近的孩子们写大字,所以人称‘二爷’。
曹建华这人颇有意思,每天摆摊只接待十个客人,搞几十年后流行的饥饿营销。菜市场门口好多摆摊的缝补摊位,他是其中一个,偏偏真的有老顾客宁愿等他的时间。
有人说曹二爷懒,养不活婆娘,妻子孩子都跟人跑了,老光棍一个。一般前来消费的要么是单身懒汉,要么是老奶奶辈的人,娘家妇女自动忽略他这个摊位,生怕名声受辱。
展柔不怕被人说,抱着一摞书走过去,大咧咧抽开长条板凳坐下来,倒出一摞小人书,把原本装米的布袋推过去。
“老板,帮我装根结实的带子,好方便我拎着。”
曹建华正捧着一本小人书在看,闻言抬头看了看,见到面前是一位年轻的小姑娘,顿时乐了。
小丫头片子一身古怪,穿着老气横秋大人改小的衣服,瞧她模样像是乡下来的,可观她眼神,分明比城里的孩子还要精明。
曹建华拿起尺子瞧了瞧边上的木牌,“没瞧见牌子上写的字?”
展柔扫向牌子,牌子上用毛笔写着‘今日客满,歇业’六个大字,字迹大气磅礴,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声漂亮。
展柔伸手撑着桌面,眼珠子转了转,“看见了,不过我不是你的客人,我来和你做一笔生意。”
曹二爷的摊位正好摆在菜市场三岔路口的财位上,要说凑巧,展柔不信。
和他做生意?
曹建华玩味一笑,不咸不淡地盯了展柔几眼,也没搭理她,继续看小人书。
展柔也不恼,学着曹建华,她从自己买的一堆小人书里随便找了一本,摊在桌上看。
于是乎,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在街边周围一群人惊奇的目光注视下,各自安静看着小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