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蹭了蹭他的脸:“三千,你在怕我吗?”
林三千:“我不怕,我只是有些累了。”
“…我想回到原来的生活。”
小蓝的眼睫毛挠得他脖子痒痒,他微微别过头。
可是怀里的小蓝很快掰过他的脑袋:“三千,那才不是属于你的生活。”
“……”
“你其实一点也不想回去。”
林三千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似乎不这么用力绷着,他自己就会动摇一样。
“三千,不要欺骗自己的欲望。”
“……”
“你看到的和你想要的,都是真实的。”
“骗人。”
林三千终于绷不住,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热,同时鼻子发酸。
没有来由、不受控制的委屈。
他很少流眼泪,在母亲去世、在福利院最难的日子、在林家最无所适从的时候他都没流过眼泪。
他害怕眼泪会换来别人廉价的同情。
可这一刻,他好像控制不住这种人类的本能。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小蓝倾身上前,细致温柔的舔掉他眼角的泪水。
舌头凉又软,林三千身上一激灵。
在过于真实的触感中他的身体迅速坠落。
坠落导致催眠失败,林三千睁开眼睛。
咨询师不见了,整个治疗室只有他一个人。
林三千喘了会儿才稍微平复过来,睫毛上有流过眼泪的潮湿感,可他伸手揉了揉,脸上却没有眼泪残留。
就好像真被人舔干净了一样……
咨询师呢?
林三千揉了揉湿润的眼睛,重新戴上眼镜从治疗椅上坐起,正好看到满脸疑惑的咨询师从诊室前厅折回来。
“林先生,你怎么自己醒过来了…”咨询师看到清醒过来的林三千,有些惊讶。
虽然被催眠的患者可以凭自己意志醒来,但她的催眠治疗正进入到最深层次的状态,患者醒过来的概率很低,通常需要人为干预才能清醒,林三千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在催眠梦境里突然坠落…就醒了过来。”林三千现在依旧有些晕乎乎。
咨询师重新坐下:“能描述一下,是什么导致了坠落吗?”
林三千依旧没讲话,咨询师知道他还未真的放下防备,改问道:“那可以告诉我,坠落前你的感受吗?”
林三千沉默了片刻:“当时,想离开。”
咨询师顺着她的话,继续耐心的问:“想离开是因为害怕吗?”
林三千淡淡的摇头:“因为…担心自己想要更多。”
咨询师微微怔了一下,但她很快掩盖了自己的情绪,温声问:“你知道自己不能要,对吗?”
林三千点头,随后便不再往下说了。
咨询师接触过许多患者,哭泣的、忏悔的、甚至发怒的,但没见过林三千这样的,所有情绪在爆发的瞬间突然平息,片刻隐匿得无声无息。
催眠不能重复进行,咨询师只得放弃了现有资料方案,暂时先给林三千开了点镇定药物。
她也对今天自己的失职同林三千道歉,刚才催眠过程中,治疗室的门就一直砰砰砰的响,好像有哪个恶作剧的小孩在敲门一样。
为了治疗能顺利进行下去,她不得不暂时离开位置去查看,可门外什么人都没有,诊所走廊空荡荡的,连助手都不知道去哪了。
到底是谁在敲门?走错的患者吗?
她想不明白。
总之,这次治疗很不顺利。
“林先生,如果您长期生活在冬都的话,我建议您在那边找适合自己的心理咨询师,如果有症状加重的情况能及时诊断。”
“我知道了,今天谢谢您。”
*
林三千每天按时服药。
镇定药让他内心平和,助眠药让他拥有足够的睡眠。
在津城这三天,生活平稳安宁。
兴许是镇定药起了作用,他这几天再没有那种被注视的“错觉”,也没再收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快递。
生活好像真的瞬间回到了「蓝」再次出现之前,死水般平静。
偶尔,林三千会拿出蔡果给他画的站台蓝裙子女生素描,安安静静的看十多分钟又折好收起来。
自从那晚的聊天后,林夫人的心结解开了,她在林三千面前,比以往十四年更像一位母亲。
在林三千写课题之余,她会试着和林三千共同完成一些日常家庭会做的事。
一日三餐、下午茶、饭后的散步。
林夫人发现这孩子的情绪淡得像白开水一样,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食物又讨厌什么食物,她为自己过去的失职感到愧疚。
林三千回复了夏至化妆舞会的邀请邮件,还另外申请了一张入场券,说是要带朋友参加。
林三千不知道,他答应参加舞会的决定已经令很多学生惊讶了,另外申请入场券的行为更是炸了锅。
知道这件事的学生开始好奇,林三千所说的朋友,是哪种朋友?
好奇心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不到十分钟,负责组织舞会的学生已经把入场券编号和二维码邮件给林三千。
入场券编号恰好是B621。
林三千看了眼这串有些巧合的数字字母,发呆片刻,迅速收拢心神把入场券信息发给林先生生意伙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