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初,稍微坐一会吧。”
“我没事,”陆允初再次从她的神态中感受到欲言又止的意味,干脆顺着她的提议坐在了花园的长椅上,“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唉,”她悠悠地叹道,“允初,你恨过妈妈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觉得以前对你……”吴澜坐在他身边,“可能很多时候并没有尊重你的想法。”
“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陆允初是有点委屈的,为那个巴掌。但他也明白,就是由于他对吴澜怨恨不起来,才会留下些委屈在心里梗着,“你来看我,我特别高兴。”
“嗯,”她歉疚地一笑,静了一会后继续说道,“那如果我和你爸爸离婚……你会怎么看?”
这是陆允初完全没想到的:“你打算离婚吗?”
吴澜用力咬了下嘴唇:“是。”
陆允初儿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吴澜和陆长铭离婚,然后带着自己离开陆家,然而这么多年下来,一次次地失望过后,他愈发相信吴澜与陆长铭更像命运的共同体,自己才是那个不得不离开的家庭异类。
可是就在他对此已不抱希望的时候,吴澜告诉他,她想离婚。
“我还以为你绝对不会离开他……”陆允初转过头,“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吗?”
吴澜没说话,又从椅子上站起来。
“跟我有关吗?”他问。
“可能有点关系吧,”她慢慢开口,“我告诉他你受伤了,差点被烧死,可是他……”
“没关系,”陆允初能猜到陆长铭是什么反应,“我并不在乎他怎么想。”
吴澜无奈地摇摇头:“可是我受不了了。”她的脸被日光照得惨白,“但凡他还有一点人情味,都不该那样漠不关心。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我只是因此想到了很多事。
“他没有爱过我,他喜欢的只有那个姓杜的女人,可是他又没那个魄力真娶了她。我们就是这样一对可笑的……表面夫妻。”
看着她的样子,陆允初攥紧了双手,半年前自己说的话确实触到了她的伤口。
旁观者视角太傻,然而当局者自己认清,难度不亚于飞鸟折断双翼。
“我想到过去的很多委曲求全,还为了他疏远你,这三十年究竟怎么过来的……很不值得。”
“妈,”陆允初站到她的身边,“那就不要犹豫,你知道该怎么做。”
“嗯,我已经找律师去处理了,”她不无嘲讽地说,“你外公家现在大不如前,帮不上陆长铭任何忙,他一点跟我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我看他早就等着我提了。”
“妈,”陆允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长辈,略为生硬地说,“你别难过。”
至少对吴澜而言,离婚未必不是件幸事。
“没事,周先——彦川可能回来了,我们上去吧。”
住院期间总吃医院或外面的餐食,周彦川想给陆允初炖点滋补的汤,中午回趟家,说用不了多久就过来。
他的确已经到病房一小会了,没看见陆允初和吴澜,估计他们在小花园。做的东西放在保温桶里,一时凉不了,他耐心等着。
陆允初的手机忘带出去,扔在枕头边上,有个陌生电话进来,周彦川不确定对方是否有重要的事,帮他接了起来。
“喂,您好,”手机那端是个温和客气的女声,“请问是陆先生吗?”
“他现在不在,”周彦川说,“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转达。”
“是这样的,陆先生在我们店订了一对男戒,已经到货了,随时可以来取。”
第77章 戒指
吴澜没有久留。
陆允初喝着周彦川刚送来的汤,银耳莲子,还加了枸杞和红枣,味道甜滋滋的。
医生交代他近期不适合摄入油腻荤腥,总是吃淡而无味的粥又过于单调,所以周彦川炖了补气血的甜汤。
“你也尝尝吧,味道不错。”保温桶里盛得满满的,远不止一个人的量。
“哦,”周彦川自行接过他手中的碗,“我自己来就好。”
陆允初一口气喝了小半碗,总觉得周彦川的注意力没在汤上,一直偷瞄自己,索性放下手中的勺子,也定定地望过去。这一对视,周彦川的神情更不自然了。
他舔了舔嘴唇:“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
“那你怎么了?”
“允初,”周彦川在他面前藏不住事,也实在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你是不是定制过一对戒指?”
陆允初一愣,突然想起下午忘带出去的手机。
“今天几号了?”
“八月二号。”
住院一周,没多少时间概念,算算日子,从当初去店里到如今好像是过了三周,陆允初问:“他们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是啊,”周彦川小声补充,“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本来想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对方生日就在六号,如果没出意外,他可能已拿到戒指,只等那天到来了,“现在看来我六号都出不了院。”而且也没有惊喜的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