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咬了咬唇,赞同道:
“是啊,幸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焱显,这次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次恐怕活不了。”
谭焱显连忙摆手。
“李姐你不必谢我,要谢也该谢两位高人,私信我们的,还有法器店那位。”
“都要谢,当时我还觉得一万块钱坑人,现在想来,这种保命的东西一百万都有的是人抢,人家这是发善心啊。”
李姐肩膀放松,喃喃道。
“等出院了,我们去当面道谢。还有私信我的人,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谭焱显郑重其事地说。
李姐点点头。
“嗯,不说这个,你这次的海边之旅恐怕是泡汤了。”
谭焱显脸色顿时垮了。
“李姐……”他拽着李姐的袖口,看起来委屈极了。
*
祁容还不知道有人打算来找他。
回到秦家大宅后,他最先做的是找到秦母,将画好的平安符交给她。
秦母虽然不大信这个,但是却笑得格外开心,握着祁容的手夸个不停,并保证一定贴身带着。
祁容回到房间,环视一圈,与走前没有什么变化。
秦君晏还是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他挪步凑近,没有外人干扰,他沉下心来,静静打量面前的人。
二十七八岁的秦君晏正值男人最好的年纪,手握大权,不怒自威,虽然伤病让他此刻显得柔和了许多,但依稀仍可见他挥斥方遒的模样。
祁容伸手拨了拨他脸上的发丝,陷在羽绒被里的人任凭他动作着,没有一丝回应。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须臾。
“王上,你为什么要杀我呢?”他自言自语,手顺着他的发落在了秦君晏的脖颈上,指尖一点一点,无意识地加重。
敛目低垂,眼底黑色的污泥翻滚。
他死后附着在白玉葫芦上千年,无依无靠,没有人陪,也没有办法离开,世界将他禁锢在一隅之地,而最恐怖的是最初的百年,白玉葫芦在地底深埋,不见天日,而附着在白玉葫芦上的他同样也在地底浑浑噩噩疯了数百年。
孤独,恨意,不甘……
祁容倏地收回手,一想到那暗无天日的百多年,他就浑身禁不住的颤抖,眼前发黑,心脏好像被一双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
他一点点伏在被上,蜷缩起来,冷汗不过一会儿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锁骨上那颗红痣被衬得越发红了。
就在他喘不上气的时候,一阵凉风吹来,初春夜晚的风吹得人透心凉。
祁容顿时清醒过来,意识从浑浑噩噩中挣脱。
冷风一股一股吹到他身上,他抬起头,看见窗帘被风吹得猎猎飞舞,玻璃窗开了一半。
祁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浑身脱力,脚步微软的走过去关上窗。
深夜时分,或许是睡前的情绪波动太过,心神虚耗。
睡着后,他陷入了梦魇之中——
“公子,你看那小乞丐傻乎乎的,盯着条狗流哈喇子,这是被饿疯了吧……”含糊不清的声音在脑海中飘来飘去。
“乱世纷争,人命如草芥……”
“给。”
睡梦中,快要饿疯了的他面前出现一块好像冒着香气的杂粮饽饽。
一双少年人的手拿着他,视野向上,他看见一双沉静的双眸。
那块放得有些干硬的饽饽噎得他喉头直哽。
给他干粮的小公子笑了笑,转身离开,他扑上去想要说什么,但是个子太矮,只是拽住了对方腰上挂着的配饰。
在手掌接触的一瞬间,数不清的画面涌入脑内,将他的意识冲击得支离破碎。
隐约间,他听见:“嘿,这小孩还是个贪的,抓着这白玉葫芦不放手。”
“罢了,也不是什么好料,送你了,如果以后……可以拿着它当信物来……找我。”
第五章 离体
清晨的微光从天际处照射过来。
伴着鸟鸣声,祁容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扯开被子坐起身来,冷汗湿透了棉质的睡衣,贴在身上如附骨之蛆一般潮湿难忍。
他喘着粗气,心神还沉浸在梦中。
幼失怙恃,乱世漂泊,饿到五六岁的小娃娃看到恶犬身上的几两肉都走不动道。
而绝境中伸向他的那只手,深深烙印在他最初的记忆中,要不是因此,他不会去辅佐他,也不会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祁容捏住脖颈上圆润的白玉葫芦,指节隐隐泛白,泛着红丝的眼睛瞪着身侧的秦君晏,但是对方他昏迷着,那双让他又感激又恨意难消的双眼始终闭合着。
一静一动,显得祁容眼中沉沉的阴霾狼狈而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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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祁容去冲了个凉水澡,才压下胸腔内波涛汹涌的负面情绪。
带着一身凉气从浴室中走出来,祁容走到秦君晏身前。
虽然看见这张脸让他很难受,但是正事还是要做的。
他拿出秦君晏的手,按在脉上,细细感受。
手底下的脉象平和有力,不浮不沉,不大不小,半点不像是病号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