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从前是苏将军的属下,而后常年驻守在南方。苏未与周闻成亲之后,于情于理都应该和周闻一同离开。
姜清筠翻看着话本的动作一顿,一时缄默。
虽然她早就料到,但真到了她和苏未别离的时刻,她还是难捱心中那股不舍。
“何时启程?”
“三日后。”苏未说着,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殿内没有其他人后,她身子前倾凑到姜清筠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又郑重说道。
“前几日军中给周闻来信,南梁和南楚交接处恐有异动,他已经上过折子。”
“你寻着时间再提醒皇上一次,在宫中你也要万事小心,尤其是你如今身份不同。”
树大招风,虽然她现在还是四妃,但宫中人都知道沈之瑜已经放权给她。
万事小心谨慎总归都是没错的。
姜清筠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却没放下,一手摸着茶盏,温度已然没有之前那般烫手,但还是会有些许不适。
“我记住了,苏姐姐你回去路上也要小心。”
“等到了那边,记得来信。”
言外之意,若是军中还有其他动静,也可以飞鸽传书给她。
苏未明白姜清筠的意思,握住她的手点点头,留在毓秀宫中陪姜清筠用过午膳之后,苏未就出宫回府了。
派辛夷去了趟金銮殿,姜清筠正要歇下午休时,茯苓便从宫外回来了。
她坐起身子,半靠在寝床上,“查得如何了?”
自从茯苓到她身边伺候之后,除却日常琐碎,茯苓主要是在府外办事,即便入了宫也是如此。
谢景寻对此也是一清二楚,还吩咐陈还让宫门处多照应着。
茯苓颔首应是,“大小姐成亲那日,二夫人让人连夜去了江南,找到曾经伺候过杜姨娘的嬷嬷”
“说是要找一位曾经寄住在江南的富贵人家的公子。”
距离姜清婉成亲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即便期间快马加鞭地从江南传回消息,也都过去了好几日。
姜清筠手指微弯,一下又一下叩在柔软被褥上,无声中更是焦灼催人。
那块玉佩是当年谢景寻亲手交给她的,后来辗转又回到她手中。
如今想来,林氏想要找的那位富家公子,就是谢景寻了。
“那位嬷嬷还有说些什么吗?”
茯苓摇头,仔细回想着,半晌后才又开口:“嬷嬷好像还提了一句,去年临近除夕时,杜姨娘托人往姜府送了封信。”
“但她也不知道信中是什么内容。”
送往姜府的信?
那定然是杜姨娘给林氏的了。
茯苓都交代清楚后没在打扰姜清筠,关好殿门退下去找辛夷。
殿内,姜清筠转而平躺在寝床上,抬眸望着床幔上系着的小香囊,散发着淡淡的梅香,沁人心脾。
想着茯苓的话,她放下床幔,阖眼欲眠之际,她忽的想起之前她夜半惊醒时,做得那场没有缘由的梦。
是她身死之后,有关于姜清婉和萧庭言的那场梦。
梦中,她记得意识游离之际,唯一听得真切的那句话,是姜清婉说的。
她说:“只要有这块玉佩在,不管我们做什么都还会有一线生机的。”
姜清筠乍然清醒,猛地坐起身来,口中不住重复念叨着这句话,手下却抓紧了被褥。
若那场梦境是真的,是不是说明在她毫不知晓的情况下,林氏和杜姨娘就已经抽丝剥茧寻到了那个人就是谢景寻。
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只是谢景寻身份特殊,绝非一般人可以轻易查到。
而林氏和杜姨娘这一世丝毫不知情,那上一世,她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安王吗?”
殿内正烧着的炭火驱赶了冬日的寒意,一殿沉寂中,只响起姜清筠的一句不确定的低声呢喃。
*
除夕将至,京中上下一片喜悦,皇宫之中亦是如此。
除夕前两日,谢景寻也终于处理好朝堂上所有事务,暂且清闲几日。各司之中,只留下日常轮守的人。
姜清筠却和沈之瑜准备着除夕的宫宴,虽然是家宴,只有后宫的嫔妃、安王和平元王一家会来,但也是半点不能敷衍糊涂。
除夕当日,申时。
用罢午膳后,姜清筠难得没有困意,反倒是和谢景寻在庭院里玩雪,还换了桃符。
自她有记忆开始,她就常年在江南过冬,虽免了京城的凉寒,却也鲜少会见到京城的雪。
而江南更是很少飘雪。
谢景寻也依了她,平日里在朝臣面前再威仪不过的人,此时倒是放下全部身段和姜清筠玩闹着。
陈还和辛夷茯苓在远处看着,怕两个人之后会染了风寒,又提前吩咐人去熬着姜汤。
宫宴在晚上,设在乾源殿,姜清筠和沈之瑜提前一天便已经打点妥当。
临近酉时,姜清筠和谢景寻才准备更衣同去乾源殿。
衣裙是方才才送到毓秀宫的,姜清筠虽然知道,但当时她正在和谢景寻换着桃符,便也没去看。
如今被辛夷茯苓拿出来,她才看到了这件宫装的全貌。
坊间习俗是除夕时都要尽量穿红衣,以求新岁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