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酒香与呼吸轻轻勾缠,顺着口腔一路流进心底,升腾起浅淡的醉意。
简修蕴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伸手想推开他,身体却是一阵绵软无力。
简修蕴被放开时,向来清冷的眸子仿佛带着雾气,盈着朦胧的水意,眼尾处被欺负得微微泛红,带着怒意横了他一眼,显出别样的风情。
阚闻萧强压住心头的悸动,将头埋在他的颈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像悠长的叹息。
“师尊。”阚闻萧似说服自己一般问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吗?”
简修蕴闻言,眼皮微垂,薄薄的唇紧紧抿在一起,似乎早有答案,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
上一世刻骨铭心的恨意,这一世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
他终究做不到心无芥蒂。
“师尊。”阚闻萧勾起他散落在枕上的长发,一点点圈在指尖,“是不能释怀林廖庭的事吗?其实……”
“不仅仅是他。”简修蕴平复好心情,抬头打断了他的话。
阚闻萧顿了一下,抱紧了他,点头道:“还有须臾之间是吗?师尊,我把须臾之间给你,从今以后……”
“闻萧。”简修蕴突然叫住了他,目光中满是决绝,但说出口的话却仍带着颤意,“我们之间隔着的远不止这些。”
阚闻萧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慌乱,却还是强撑着笑问道:“那还隔着什么?”
简修蕴沉默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望着他缓缓开口。
他问,“你相信重生吗?”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便在地面积起厚厚的一层,脚踩在上面,似乎能听到他们发出“嘎吱”的哭声。
阚闻萧大步走过院中,推门向外走去。
明明已是分神境界,却还是感到阵阵寒意顺着肌肤渗进身体。
简修蕴的话有如魔咒,无论他多不想理会,还是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想。
“你将我的筋脉挑断,金丹湮碎,匕首送进我的身体。”
“你杀了我。”
“我们是天生的死敌。”
……
“天生死敌。”
阚闻萧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脚下一阵无力,他停下脚步,望着面前浩远的天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得太过用力,眼角带出了一道水迹。
“天生死敌。”他笑着一遍遍重复,“我杀了他,天生死敌……”
星野辽阔而孤寂,天地因深沉的夜色而显得无比接近,中间只站了他一人。
阚闻萧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向后倒去。
松软的积雪轻柔地将他包围,用温柔裹着寒意。
天地缓缓,最是无情。
简修蕴说他是胜利者。
可是他到底赢了什么?
上元佳节,宫中设宴,群臣共聚。
因着这次宴会,早在一个月前宫人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小喜儿毕竟还是孩子,看着这样热闹的景象,玩心大起。
每日更加认真地监督他休息吃饭,在他身侧叨叨最多的一句就是,“神仙哥哥,你可一定要在上元节前好起来,这样就能一起出去玩了,”
简修蕴故意问她如果好不了怎么办?
小喜儿一听,小脸立刻皱了起来,一脸为难地托腮想了半天,还是拉住他的手说道:“那我就在这里陪你。”
简修蕴闻言笑得开心,轻抚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如他所言,上元节前夕,简修蕴的身体果然彻底好了起来。
小喜儿当下就要拉着他出去,但最后还是被宫人拦下,说:“以防万一,还是明天吧。”
小喜儿只好强压下自己想要立刻出去的念头答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简修蕴还未起,小喜儿便跑了进来满脸兴奋地将他摇醒,递给他一套红衣。
简修蕴一脸迷茫地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小喜儿原地转了一圈,对他说,“这是我央莫姐姐做的,两件衣服一模一样,只是你的大些。”
简修蕴这才发现小喜儿穿着一身丝绸制成的红色冬衣,外面披着小巧的披风,脖子外是一圈毛绒绒护颈,可爱又喜庆。
果然和他手中的衣服一模一样。
简修蕴看着手中的衣服,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已经多少年没穿过这样鲜艳的颜色了。
小喜儿看出了他的不情愿,立刻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央求起来。
磨了许久,简修蕴才终于同意。
待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站在镜前,简直有些认不出那人是自己。
红衣猎猎,似乎一并融化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牵着小喜儿向外走去,一大一小看起来像极了父女。
因简修蕴生病,小喜儿也闷了许久。
刚一出门便如同脱缰的马一下子冲了出去。
简修蕴则无奈地跟在她身后,不时叮嘱两句,“别跑,慢一些。”
他觉得自己十分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面的景色一变,处处高悬着红绸彩灯,远远还能听见阵阵优美的乐声,一片喜庆,门口处把守着一排排士兵。
简修蕴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忙将小喜儿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