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课间,我无心学习,把程宜拉出来到厕所谈心,到了高三下学期,班主任不允许我们下了课闲逛,在班上只能学习或者睡觉,聊天只能去厕所。
“我也是,好烦,我感觉这种考试就是来搞人心态的。”
“之前林女士说难,我不当回事,结果还真中招了。”
“当回事又怎么办,你又不知道它具体考些啥,这种难题我们平时也很少做到啊,碰上了就只能凉拌,班主任不是说,这种考试就是来锻炼我们考试心态的,看我们能不能碰到难题还镇定自若。”
“那我的心态肯定不行,在考场上我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反正就一个原则,不会就跳。”
“是啊,我这次跳题得跳都停不下来了,脑门上都冒冷汗了。”
程宜没说话,但我听到她重重叹了口气,我们俩的眼神对上,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苦涩。
“抱一个?”她微微张开双手。
我直接用行动回应。
心里堵得难受,此刻,言语无用,唯有拥抱能缓解这种感受。
我们是共度难关的战友,没有火源的地方只能相拥取暖。
二模的分数很快下来,582分,年级排到二百名之后,是我上高三以来最差的成绩和排名。
这场考试大家确实都考得不好,分数断层很大,650以上的寥寥无几,620就是很高的分数,但有很多人考到了590到600之间,我比他们稍差了一些,排名立马就被拉开了。
说到底,就是一道理综选择题的事,我多对一道选择,在年级里就能前进五十名,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差。
但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喘不过气。
这不就是现实的“多考一分超越千人”吗?一个小小的疏漏,足以让我与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
晚上放了学我整个人如同幽灵一样,感觉走路都是飘的,在学校小道上魂不守舍地游荡。
我不难过的,毕竟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我清楚,这次考不上600分。
但就是很想哭。
我不难过,我只是想哭。
我拐弯走到操场上去。
在十点之后,坐在已经熄灯的昏暗跑道旁边,看着周围熙熙攘攘慢跑的学生,我感觉轻松一点,大概是周围青春激昂的低年级学生的活力通过空气传递给了我几分。
坐下来没多久,有人轻拍我的肩膀。
“林晨?”
这么快就赶过来,他应该是从我出教室门开始,就一直跟着我。
我想,我大概是把“心如死灰”写在了脸上。
以往看到他,我会有点高兴,但这次我依旧魂不守舍,内心毫无波澜。
“怎么坐在这里?不去跑步也不回家?”说着,他也弯下身坐在我旁边。
“我坐在这里静静。”
“是因为二模的事吗?”
“……”
我现在不想提到和二模有关的任何事。
“你其实不用太在意,每次二模都会出的很难,比高考难,江城市的传统都是这样,每一年都是,最后高考都比二模简单,客观来说,一模才是高考的难度。”
“你不用来安慰我,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还是魂不守舍。
而且,我也很不想听他说话。
一个分数比我高了快一百的人说这些话,我不想听。
只有成绩相近的人安慰我,我才能接受。
“那不是安慰,我说的都是事实,而且现在二模已经考完出分了,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要开始新的努力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太累了。”
突然很烦躁。
不想乐观不想积极不想努力,我现在就是一个负能量发射仪,就想一个人待着,不想有任何认识的人在我身边。
“那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不需要,我说了,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待着!”
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个调。
我忽然就激动起来了,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
“你有不开心的,可以说给我听。”林晨更加轻声细语,要放在之前,我这个时候铁定心软。
但现在的我只觉得更激动,心中一团燥火快要迸发。
“说给你听有什么用?你懂我吗?你懂我为什么累,懂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林晨明亮的眼睛比以往瞪大了几分。
我本就不在乎他能不能懂,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想的是为什么题目难一点我就成这样了,要是高考还是这样我怎么办?我想的是为什么我的分数还是说降就降,明明我都是一如既往的努力,我甚至比之前更努力,这个学期我睡的时间更少了!”
林晨像是一个靶子,我这只箭撞了上去。
他是别人家的孩子,是那种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好成绩的学生,是这场考试区分出来的能力高的学生。
也是我心里那个见不得人的最真实最阴暗的自己嫉妒并讨厌的人。
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对林晨发泄这些负面的情绪,但我还是把心里想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你大概没办法理解我的处境我的想法,因为学习恰好就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一个好的成绩对于你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你根本就不懂努力了却一点收获都没有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懂那种在考试上遇到了难题冷汗都冒出来了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懂面对患得患失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