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黎抬眼笑道:“那边有露台,打开门就能出去。”
时经寒拿了根烟推门去了露台,深深吸了一口。
谢九黎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无可挑剔, 离中心闹市区不远,但因为地势高,从二楼眺望时也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景区,当之无愧是市内最贵的地段之一。
时经寒站在全包的露台里,仍然克制地只抽了半根烟,正要随手掐灭时突然从露台的窗户上看见了谢九黎的倒影。
窗户大概是做了防紫外线处理,内侧即使白天也能隐隐约约地映出人影、充当有点失真的镜子。
而在时经寒背后的谢九黎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素描本,正微微侧首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时经寒不用转身,从倒影里正好能清清楚楚看见谢九黎的眼神。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懂谢九黎在想什么。
也找不到另一个与恋爱无关的词来形容她此刻的眼神。
可谢九黎却说那是他的错觉。
时经寒鬼使神差地站在露台上没动,把剩下的半根烟也抽完了。
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玻璃上的谢九黎。
谢九黎的眼睛也一刻没有离开过他的背影。
时经寒简直觉得剩下的半根烟都进了他脑子里,尼古丁雾蒙蒙地麻痹了半个神经系统。
他将烟头掐灭的时候,倒影里的谢九黎淡然地拿起素描本,低下头去又继续开始勾画线条。
时经寒转头去看谢九黎,她居然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微眯起眼,舌尖抵住泛起痒意的尖尖虎牙,细微的刺痛感将心头那股飘在半空着陆不了的焦躁堪堪按捺下去。
站在原地稳了几秒钟,时经寒才迈步离开露台、回到他之前的座位上。
午饭之前,阿姨来敲门提示两人饭已经做好时,谢九黎才停下笔,把素描本递给时经寒看:“画得还行吗?”
时经寒扫了一眼,发现谢九黎确实有绘画功底,至少这张画在他一个外行人看来没有任何别扭的地方。
唯独有一点时经寒觉得和平常照镜子不太一样的地方是,他在画里看起来比平时气场柔和。
时经寒本人对自己外在形象还是很有数的。
从小到大他光靠脸就吓到过不少小混混。
他随口道:“把我画什么样都行。”
时经寒又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画里被丑化。
但回到家以后,时经意对此发表看法:“听说,画家就和摄影师一样,会用自己的技巧在眼睛看到的景象上做加工,让作品呈现出他们心中的景象。”
她这么一说,时经寒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一根烟的时间里,谢九黎长长久久停留在他背上的视线。
——谢九黎到底想干什么?
……
谢九黎画了一段时间的时经寒,对家中暗地里的小摩擦都视而不见。
直到这天,阿姨在饭桌上充满期待地说:“后天就要出高考分数,小沈肯定考了个高分吧,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谢九黎才发现高考完已经要两周,确实马上就到了出成绩的时候。
但她看看桌上的三位学霸,见他们脸上对“高考分数”这四个字的淡定自若不以为意,深觉可能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为了配合学霸们的表现,谢九黎也装得很淡定:“肯定没问题,记得填报志愿就好。”
沈雾沉点了一下头,完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向,而是道:“那今天晚上我可以带别的书去你房间了吗?”
听到这里的时经寒筷子一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谢九黎。
谢九黎内心尴尬无比,表面云淡风轻:“可以,既然暂时不用学习,就带你喜欢的书吧。”
顾舟笑着对时经寒道:“他们还有专属的两人睡前故事时间,很可爱吧?”
时经寒沉默两秒,才又看了谢九黎一眼:“嗯。”
谢九黎总觉得他这一眼意有所指。
顾舟的解释虽然有意无意地带点歧义,但这话题总算是被带过去了。
谢九黎松了口气,有点庆幸自己的形象没有被扭曲成要去海棠的样子。
当天晚上睡前故事时间,沈雾沉带了一本厚厚的书过去。
谢九黎一看封面:《了不起的盖茨比》。
她回忆了下这本书的内容,顿时感觉有被针对到。
盖茨比,一位用来源并不那么光明正大的金钱买快乐最后惨死还被心爱之人所抛弃的可怜主角,他最想得到的东西,至死也没有得到。
谢九黎带着浓重的怀疑躺到床上,开始思考:沈雾沉这是在暗示他以后要弄死我、让我什么都得不到吗?
沈雾沉捧着书念了这本书开头第一段广为人知、引用的话:“……‘你每次想要对别人品头论足,’他对我说,‘都要记住,这世上不是谁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
谢九黎对这一句很熟,正平静地等待着接下来内容的时候,她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谢九黎疑惑地拿起手机,发现是沈雾沉学校来的电话,边从被子里坐起来边滑动接起:“你好。”
就这两个字的功夫,谢九黎已经在心里把任何沈雾沉高考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