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起床气, 胡乱地洗漱一番,仅穿着白色T恤及浅灰运动裤就进了办公室, 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应该明白,博汇和兴汇是独立的存在。”
肖行长赔笑,“小徐总,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过来简单咨询你几个问题。”
“问吧。”家汇撑着下巴,连打了两个哈欠。
坐在他正对面的宋部门开口:“你父亲徐盛年的病况如何?是否能上仲裁庭?”
家汇瞥见他身侧的几名跟班正抱着电脑做记录,他望向方继瞻, 他摊手, 让他如实回答。
“爸爸中风了, 除去手脚不便, 他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家汇让邰秘书把诊断书拿给他看,“他情绪不大稳定, 目前我还没告诉他公司发生的事情,我怕他受到刺激之后病情更加严重。”
“那你大哥徐家裕就不准备回来看一下?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上他。”
邰秘书又把那份传真推到他面前, “家裕极有可能已经罹难。”
肖部长不确定这份文件的真伪,奈何他不回来,这个案子就只能僵持在这里。
他们查过了,徐家五口人, 方毓、家裕、家珣、家汇均拿美国护照, 数年前他们夫妻为了规避风险和税务选择离婚,方毓拿了家汇和家珣的监护权,徐盛年选家裕, 因他在外花钱大手大钱,帮着抵扣了不少企业经营所得税。
法律上没有父债子偿的说法,除非他想继承博汇的那一部分,不然,这笔罚款,想追回,极难,毕竟在事发前,他那只老狐狸,就通过抵押的方式转到了兴汇名下。
现在的博汇就是一具估值不到300亿的空壳,要交还百亿罚款,还不如直接放弃算了。
这对司法部门来说,可以行使冻结资产的权利,但银行那边受不了,徐盛年还欠他们50多亿。
“小徐总,我记得你大哥时常参加拍卖会,他的藏品数不胜数。”肖行长站出来,“你要继承他的遗产,得先补齐欠款。”
方继瞻笑着说:“家裕确实是以公司的名义购买了那些东西,但他又以赠予的方式送给了其母方毓,方毓女士已去世,继承人为家珣与家汇。”
肖行长清了清嗓子,“我想,有得抵总比没得抵要强,我们不是要把人逼死,好好商量,争取落得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不然,博汇这个金字招牌算是彻底毁了。”
家汇知道自己现在是主动方,他无所谓地说:“毁不毁我倒是不在意,首先你们得承认,所有事情都是大哥为了向爸爸邀功私下做的决定,爸爸他全程都不知情。”
肖行长左右不了这个事情,只能将希望放到司法部门身上。
“小徐总,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宋部长,我们这是在友好协商,家汇只是想保住他父亲的名声,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方继瞻代他回答,提点道:“你非要定罪,以徐董的身体状态也不可能进监狱,他已丧失自理能力。”
肖行长听到这话,心情更加沉重了,要是这人一走,他追债无门,也要跟着受处分。
“老宋,你和我来一下。”
宋部长知道他是担心他的那顶乌纱帽,但他不想让步,徐盛年这只老狐狸纵横沪上多年,利用法律漏洞套了太多钱出去。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肖行长劝道:“老宋,你要从经济学角度出发。”他逐一举例,“他提供的税收、就业率、建筑起来的楼宇,每一道流水都是这座城市的GDP,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博汇被冻结,他名下那些产业全都要停工,数十万名工人的温饱都会成问题,为了社会稳定,可以采取更加和缓的方式。”
“因为对社会做出了贡献,所以有罪也要被判无罪?”
“判两个人和判一个人并无多大区别,何况这两个人已经死得死病得病,你何必呢?”
“你要保他就直接和我上面的人去谈话,不要同我七嘴八舌讲这么多。”宋部长不屑他的处事原则,提前将自己的手下全都带离了现场。
家汇知这两人起了内讧也不点破,等肖行长问起藏品,他很配合地取出了那份花名册。
肖行长原先只是听说家裕大手笔,待亲眼目睹,他不禁感叹道:“原来17年那笔天价救世主是被你大哥收入了囊中。”
家汇淡淡地扫了一眼,他对这些素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心态,“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只要您满足我提出的条件。”
“不不不。”肖行长谨慎地摆手,“我作为公职人员,就是纯粹地欣赏,这些东西能把账面填平就行。”他说着,动作利索地往后翻,越看他眼中的光越亮,“好孩子,你这个要折现,到时候怕是还有剩的,我去和他们好好商谈,你等着。”
“那就麻烦你了。”
等人离开,方继瞻淡声问道:“家汇,这是你父亲费尽心思转移的资产,你确定要让它再次流回来?”
“缺钱,也借不到钱,总不能让爸爸当老赖。”家汇垂眸,拨弄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待看到上面的缩写,他的心随即跟着抽了两下,阿琅应该是满意了吧,爸爸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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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金融早报登载了徐家抛售天价画作的新闻,傅成义无法正面帮他,委托了自己的律师出面,与数名买家轮番竞价,最终将徐家76件藏品全部拿下,税后合计总值208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