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嫲,他做那些事之前根本就没有同我商量,否则我一定会阻止他的。”阿琅颤声同她解释,“不管您信不信,我和哥哥很早就说过,等到一切结束就把您接到澳洲养老,如今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会把您弃之不顾,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你给我闭嘴!”尤利珍恨透了她,“我只想要我的儿子,既然到了地方,你走,他是我的儿子,与你这位徐家准儿媳没有任何关系!”
“阿嫲,你别这样。”她去抓她的胳膊,被她无情地抬手打开,“你别碰我!”
阿琅恳求道:“阿嫲,就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尤利珍红着眼睛瞪她,“你给我滚,你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怎么还有脸去见他?”
“阿嫲!”她双膝跪地,“我求求您了,不管您怎么想我,您的儿子都要叫我爸爸一声干爹,不是么?”
赵君尧待戚以安如同亲生父子,她有的,他一样不少,尤利珍有片刻的失神,旁边的工作人员见这一老一少起了内讧,忍着反感劝阻道:“你们到底还要不要领人?不领的话就出去吵,馆内保持肃静,不许大声喧哗!”
尤利珍闻声,难堪地向他们鞠了鞠躬,配合地拿出了一系列的证件。
工作人员调出戚以安的资料,对视一眼,小声嘟囔道:“之前上面还让我们寻找亲属,让他们去查,说他是孤儿,这会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妈?”
阿琅不敢去看阿嫲,当初是阿嫲将她领养出去的,为了避免被人查到她同戚以安的关系,他主动切断了和她的母子身份。
“一定是弄错了,阿嫲是他的亲生母亲。”她站起身,试图去碰那一沓证明,见尤利珍没有阻止,她这才去翻开那些东西,里面都是戚以安的成长记录,其中有一张是大年三十的全家福合照,他没有父亲,抱着他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是她的父亲,而她则是被妈妈抱着,活像一家四口。
再往下,就是他获得各式奖项,稚嫩的男孩变成了轮廓分明的少年。
尤利珍以年份排序存着这些东西,一直翻到94年冬,那一纸出生证明。
想到戚以安已在这里打扰了不少时日,能被人领走自然是再好不过,工作人员没有继续深究,把这些摊开复印留存完毕,这才说道:“按照规定,这些尸体一旦有人认领就要立即火化下葬,今天下午三点能排上号,两位考虑好了?”
尤利珍久久不语,丈夫婚后次年便遭遇意外,她不顾父母反对,与之断绝来往才生下了这个遗腹子,辛苦养育了二十多年,好端端地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任谁都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这位尤女士,你想清楚了没?想清楚了就签字。”
阿琅插嘴,“您好,不能将他的遗体运回香港吗?”
“不可以,你非要带,必须拿出民政部、外交部、铁道部、交通部、卫生部、海关总署及民用航空、出入境检验局等相关部门同意批复的文件指示,但他是罪犯,没有人会同意。”工作人员告知完毕,补充道:“当然,骨灰可以托运,我们可以为你开具证明。”
尤利珍有些站不稳,双手扶住办理台,她缓了好些时候。
工作人员再次开口催促,她认命地拿起笔,她不识字,倒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惜每下一笔都歪歪曲曲,她浑身都在发抖,抖到拿不好笔。
阿琅主动扶住她的手,慰声说:“阿嫲别怕,我在呢。”
工作人员见惯了生死离别,面无波澜地将签好的文件扫描电子档,又取了个号给她们,“照着这上面的地址找过去,把单子给门卫,会有人替你们处理。”
这一刻,阿琅庆幸阿嫲她不识字,她要是自己能看明白便不会再需要她了。
“阿嫲,走吧。”她殷切地扶住她,尤利珍木着脸,没有应声,身体却还是随着她的方向在挪动。
从后门出去左拐,这一路上,她突然看到了冒着黑烟的烟囱,她浑身失力地瘫坐在地,从接到那通电话开始,她似身处无间炼狱,从万不相信到亲眼目睹,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打击。
老天爷对她太过不公,年轻时带走了丈夫,到了暮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要独自经历这一切。
阿琅闭上眼,泪水从镜片下流出,划过鼻翼,流过唇角,一滴一滴淌在地上,一滴未干透又接连坠落。
阿嫲没说错,她有罪,为了父母,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进来。
她何其自私,利用他的心甘情愿,明知万般凶险,仍旧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路。
后悔吗?上次他问她,她还可以斩钉截铁地摇头说不。现在?她不确定了。
第62章 对峙(阿嫲名字打错了,改下) 崩溃……
大厅空旷, 家汇不敢靠太近,他看着她们在服务台前停留许久,等人离开, 他紧随其后,拿起了那沓登记簿。
两名工作人员没了事情正在埋头玩手机, 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均是吓了一跳。
家汇身着正装,皮相骨相均是精致出挑,举手投足间像极了上级到基层来巡查员工积极性。
转念间又想,哪里会有年轻人愿意上这儿找不痛快,遂站起身询问道:“您好, 有什么可以帮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