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眼镜的方医生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
林殊裹在浴巾里,随便在衣柜里找了件宽大的浴袍换上。
方怀宣不知道去哪了,带她进卧室,自己却走了。
方怀宣的卧室很大,却显得很空,除了一个实木衣橱和一张床,加上圆桌和一张柔软的布面单人沙发就没有别的家具了。
很符合方怀宣的个性。
林殊躺在沙发上,摸了摸沙发的质感,像一件旧家具,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怀旧情结和故事,只觉得坐着很舒服。
头发湿漉漉地裹在干发帽里堆在头顶,除此之外浑身都套在柔软舒的浴袍里非常干爽。
林殊忽然就有了好好工作的念头,贤者时间毕竟有助于思考。
对了,不知道方怀宣的书房还有没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购买的书,有的还是林殊花了大价钱搜集来的一版一印的绝本。
林殊拧开房门,在几个开着门的房间门口扫了几眼,判断着书房的位置。
方怀宣恰好回来,他刚才竟然出门了。
看见在房门口张望的林殊,方怀宣心上一软,脸色柔和了些。
方才一路上他都在“这到底算什么”和“得过且过”之间疯狂转换,直到看见林殊才又定下了心,她总是能替他做决定。
那就留住现在不是更好?
钥匙放在玄关柜的托盘上,想了想又嘱咐林殊:“你待会儿走的时候拿上钥匙。”
这是他的答案。
方怀宣不自在地垂下眼。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林殊的回应。
林殊没什么表情的走到他跟前,像进门时一样靠在沙发上,问:“为什么说我要回去?”
“我就不能住在这儿吗?”
方怀宣发傻地愣了半天,实在摸不清林殊的用意。
他把刚买来的吹风机和一应洗漱用品放在边桌上,揉了揉额角,在林殊旁边坐下。
“我不明白,你在打算些什么?”
“你不是想要未来吗。”
“但你不回家的决定更像是一时置气,如果真有计划,不该好好打算吗?”方怀宣叹了口气,对她构建未来的计划表示怀疑,甚至又拐到林殊反复无常的性情上,也许她只是找老情人玩玩,也许她只是试试水探探路,谁知道她还有没有第二选择、第叁顺位的出轨对象。
“好吧,我没准备好出轨计划。”林殊笑着说,“我现在只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这个理由非常打动人。
方怀宣沉默不语,实际上他已经接受了。
“怀宣,你的书房在哪?我刚准备去找,你就回来了。”
方怀宣应了一声,拆掉刚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包装,给出合理建议:“先吹头发。”
林殊的鬈发梳理整齐之后刚刚及肩,洗过之后便稍长一点。
方怀宣吹着乱舞乱拂的湿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思的眼睛被热风烘出一点水光。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甚至想直接问问林殊:“你的出轨计划就是拉我下水,然后再一脚踹开我吗?”
但是林殊现在心情很好,他并不敢任性打破这种暂时美好的局面,这点静美非常稀少。
“好了。”
林殊捋了捋头发,方怀宣把林殊落在身上的几跟碎发拾起来,放在一边,林殊转了个身,就见到方怀宣仍然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
像在等一个故事的后文,等一个问题的回音。
他根本闹不清这场林殊主导的外遇事件的走向,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参与或卷入哪种麻烦,他在等后续。
林殊俯身将重心压在他肩上,一只手摸索着觑关了灯,黑暗中她说:“怀宣,刚刚说过的,你自慰给我听,好不好?”
方怀宣僵了一下,这句重复的话被微妙地篡改了原意,在浴室她想要方怀宣自慰给她看,现在一片黑暗中她只想听方怀宣自慰的呻吟?
这算是妥协么?
“你到底为什么……”后半句被咽进嘴里,因为林殊在摸着他衬衫的扣子和皮带。
被克制、发干的嗓音响起:“我自己来。”
林殊坐在矮桌上,和他面对面。
方怀宣知道,她正在一眨不眨眼地看着自己的动作。
林殊的感官一向敏锐,她有一个作家的直觉和天赋,对色彩、声音、气味、微不可察的细节极度敏感,她甚至能从自己脸部肌肉的变化看出他射了没有。
林殊过去很爱玩这个游戏,在方怀宣耳边低声说着即兴发挥的色情狂想,并且不许他用手去碰阴茎,用林殊的话说就是:“既然可以梦遗,那么光凭画面和声音也可以让你射吧?男人射精没那么复杂。”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令人费解的学究气。
方怀宣也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正常情趣还是某种怪癖?
林殊平稳的呼吸拂到他脸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就喜欢这么玩弄我?”
“怎么,你不愿意?对你来说很屈辱吗?”林殊很诧异。
“我不确定。我们毕竟不是以前的关系。”又在纠结这个。
林殊作出保证:“好了,我会离婚的,然后跟你在一起,做你女朋友,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说完她也感到过分夸张,她并不能作出这种大言不惭的保证,更不能完全履行。
空气凝滞了,方怀宣声音带着颤,犹疑地反问:“什么都可以?”
林殊没有回答。
“如果我求婚,你也答应?”
“这将取决于你未来怎样求婚。我现在不能保证以后的决定是否如一,但是起码你现在想要什么都可以。”圆了上一个谎。
其实也够了,方怀宣心想。
“为了我去离婚。”
“好。”斩钉截铁,方怀宣还抱着怀疑,但是也对林殊的果断感到满意。
接下来这句话着实在方怀宣舌尖翻滚了好一会儿:“就为了听我自慰?”
“就为了听你自慰。”重复得非常坚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