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盯梢他们。
为什么?
阿佐果然不是往回家的路线走,很凑巧的,他在附近徘徊。
凌晨四点钟,街道上已经进入沉寂的酣眠,一阵潮湿的风刮起来,卷着巷子里的塑料袋飞舞起来,小雨不期而至的发出淅沥的声音,轻飘飘地打在玻璃窗上。
太阳歌舞町终于预备歇业,门口有人开始洒水拖地。
消遣了一夜的几个男人从歌舞厅后门出去,但是没走,在马路对面的宵夜摊子上叫了酒菜。虽然有些醉态,但显然精神头还算好,饿兽似的盯着后门出口。半个小时后出来一个女人,很年轻的女人,穿一条素净的几近学生气质的白蓝裙子,裙子到膝盖,胆怯般缩着肩膀垮着大号的布包,连看都不敢朝对面拼酒的流氓们看,匆匆地往左拐。
“喂,小贝,下班啦?过来坐坐?”
流氓大喊的声音透彻地响亮,叫小贝的女人紧张地顿住脚步,然后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
男人们骂骂咧咧起来,挑着牙缝里的肉丝:“臭婊子装纯,什么只陪酒不过夜?他妈的真是让人笑话!”
瘦个子阴阴地笑一下:“还不是仗着陈生在抬她?”
在他们口中,陈生显然是个还算了不得的人物,大场子不光顾,竟然跑到对手的地盘上捧一个大学生。这几个不属于陈生手下,既惧于有势力的陈生,平时也要讨好他,又想借着搞陈生的女人吐上一口恶气,顺便在老大面前崭露头角,于是借着酒精酝酿的冲动,守株待兔地守在这里。
小贝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起身尾随上去。
真莉收回望远镜,从塑料袋里拿出家庭装的鲜奶,鲜奶还是半冰着,她找了杯子倒了一杯,品酒似的品牛奶,徐徐地一咂舌,再是把头点一下:“嗯,不错。”
鲜奶喝了叁杯,火腿肠吃了两根,再去上一次厕所,等她赶到的暗巷,那里飘着丝缕血腥味已经刀光剑影。
实际上阿佐也没用刀,他没用任何武器,对付几个外强中干的低等流氓,真是用不着那玩意儿。
但流氓也是刀口舔血过来的,最高个儿爆发出汹蛮的低吼,双眼赤红着朝阿佐冲过去。阿佐还是一副闲散样,撇头避开一击,抬手握住第二击拳头,长腿送出去,一口气将人蹬到墙上。光是那么看着,他的动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完全没有市面上各种拳馆的招式,力道仿佛也不重,可是撞到墙上的男人便吐出一口热血来。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剩余叁个都在地上哀嚎着痛叫,蠕虫似的爬到一起,通通一副惊诧又惊恐的模样,互相搀扶着一面放狠话一面往后撤。真莉看他们跌跌撞撞逃跑的姿势,不免啧了一声,他们的腿脚都还好得很呢。
阿佐见人跑干净了,折身弯腰捡起靠在墙角的背包。那背包正坐的姿势,大概也只有强迫症患者才能摆出来。
楼道口内陷的阴影内,小贝被他扶了出来。
“你没事吧?”
小贝的眼泪在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色彩,定定地看了阿佐 一眼,朝他扑过去,扑进男人的怀里低低抽泣:“我、我没事,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两次了。我知道是你。”
真莉潜藏在叁楼的栏杆后,一脸的不堪忍受。
一听到女人叫小贝,她就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什么小贝,不就是珍珠的第二称呼么?山海宗最出众的年轻武者,竟然再一再二因为什么狗屁珍珠深陷泥潭。真是说来说去,叛逃师门还是为了一个忘不掉的女人。她当然知道小贝并非珍珠,珍珠已经死了,小贝不过是个代替品。然而在她心里,她们就是一个人。
真莉深吸一口气,悄然离开。合格的猎狗永远能够沿着一丝血腥味找到源头,她认为她是相当合格的,片刻后找到四人身影,他们急慌慌地跑回停车场,要往一辆破旧的银色桑塔纳上挤。
大高个刚要开动汽车,停车场骤然陷入黑暗和寂静,抱怨地还没叫上两句,一只手从驾驶座的车窗外伸进来,力道精准地抓了高大个儿的头砸向方向盘。碰的一声,极其干脆而响亮,这人连叫都来不及地就没了声响。
其他人刚刚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惊恐地要往外爬。左侧的这个刚冒出半个身子,车门忽的离开又骤然回来,肉撞的闷声是那么让人牙酸,这人错觉自己半个身子就被截断,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腹部内的器官严重受损,空着脑子就倒下去。
右边两个连滚带爬惊动大叫,真莉烦死了,从车头滑过去,手上卷着刚从人领口扯下的领带,呼啦一声甩出去,前头那人痛叫一声朝前跌去。真莉一脚踏上他的后背,半蹲着拿领带套住他的脖子,冷漠又烦躁地说:“喂,你吵死了。”
最后一个瘦个子,也就是在便利店抢小中介钱包的那个,也是最猥琐的那个,跌跌撞撞地朝出口的光亮处跑去。
真莉不耐烦地耸耸肩,对付这几个酒囊饭袋真是毫无快感,她有点心累,便出口劝道:“你不要跑,不跑的话我还能手下留情的。”
话语的确是非常的诚恳,然而那人听得毛骨悚然,就算想停下来也停不下来,大叫着救命奔跑。
真莉挑眉,内心默默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坐上汽车,一脚油门踩出去,眨眼间就冲到瘦子身后,然后——把他撞飞了。
瘦子撞到柱子上,翻滚好几圈才停下来,俨然已经奄奄一息。
半张脸暴露在稍稍明亮的光线下,真莉把帽子摘了下来,地上的男人吐出一口血来还在挣扎着往后退:“你咳咳你跟那个男人是一伙儿的”
真莉好歹笑着点了点头:“记性还不坏。”
他认出了她的衣服、蓬松卷曲的头发、非常瘦的身材,几个小时前在便利店里看过。
心里还在想你特么是不是有病,既然那个男的放了他们一码,既然你们一伙,你凭什么还来补刀。
真莉单腿踩住他的喉咙下面一截,轻松地碾压着,仿佛能听见他的腹语:“凭我不高兴。”
男人涨红着脸,瞳孔里散开红血丝,双手抱住她的小腿:“您不高兴什么?”
真莉拍拍他的脸:“很难讲,就是不高兴。”
然后便是卡塔一声脆响,她把他的脖颈骨头给踩断了。
其实她刚才说的是真话,只要他不往外跑,她可以像对付其他叁人一般,重伤而已,不用死。可是他不听话,非要她暴露出自己的脸,真叫人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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