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子的话,虽是有些偏差,但也算猜得八九不离十。
赵零露心中羞愤,从前在府里,谁不是捧着她哄着她,就连父亲那两个姨娘对着她,也是一口一个大小姐,如今被关在这里,却要被她一个身份卑贱的粗使婆子折辱,不禁还嘴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这样说话?”
婆子冷笑一声:“这是还没从千金小姐的美梦里醒来呢?”
说完,照着她的左脸,又是一个耳光。
婆子还欲再打,却被一个过路的管事拦住。
“好了,差不多得了,若是让恒净师太瞧见了,咱们面上都不好看。”
婆子登时躬身赔笑道:“姐姐说得是,这丫头牙尖嘴利,说出来的话忒难听,我刚才也是气狠了,既然姐姐这么说了,我听姐姐的,算她好运!”
管事的点点头,瞥了地上的赵零露一眼,向远处去了。
婆子又向里面啐了一口,这才用链条把门锁上,自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不吭声了。
赵零露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红肿的脸颊,一只手紧紧抠着地面,长长的指甲在地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印子。
只要表哥对崔肆意生了嫌隙,就都值得!
门外的婆子悄悄用手,在袖子里摸了摸那五两银子,心道:还好那丫头已经给了五两,如此也不算太吃亏。
其实,这五两银子已经足够普通人家一两年的花用。
只是世人往往贪心不足,一早听说还有十两,就已将那十两提前纳到了自己腰包,如今落了空,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心里着急上火得不行,却不想这五两本就是意外之财。
这样的结果,赵零露也不是没有想到。
只是关在浮安寺,往外面私递书信是要冒风险的,她怕不将全部身家拿出来,婆子不愿意跑这一趟,而她没有那么多机会,必须一击即中,又怕婆子躲懒,收了银子,却不送信,这才故意作出薛景恒会给十两银子的承诺。
夏日的天,格外长一些。
被赵零露惦记的崔肆意穿着丁香色云烟裙,簪了粉色海棠水晶步摇,一早就等在吏部衙门门口。
薛景恒下衙后,本想直接上轿回府,不想竟看见她俏生生地站在轿旁。
“怎么了?”
崔肆意拉起他的手,弯眸道:“接你下衙。”
薛景恒低头看看自己,幸亏下衙时已经换了常服,又转头对竹叶道:“让他们先回去吧,我和郡主走回去。”
等下人们都离开了。
崔肆意踮起脚尖,靠近他耳畔道:“你怎么就只有在床上才叫我小字啊?平常对着别人都是叫我郡主,对着我就是你啊你的。”
薛景恒红着脸瞥她一眼,这一瞥不要紧,瞥完了,连耳朵也红了。
刚才在她左边站着没瞧见,她这锁骨右侧正好有一抹红痕。
虽是用脂粉遮着,但离近了,还是瞧得真切。
崔肆意注意到他的目光,抱怨道:“我还没说你呢?怎么就和狗一样?”
薛景恒轻咳两声,低声道:“还是快些回去吧。”
崔肆意两只手抓着他的右手,撒娇道:“想在外面吃饭。”
薛景恒面色犹豫。
崔肆意继续道:“没人会离我那么近的,再说我们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事也属正常,你若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改日我在你脖子上也……”
他哪里是那个意思?
薛景恒慌忙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想吃什么,快说!”
“想吃口口生香的烤肉,对了,要不要叫上沈四公子?他应该也下衙了。”
和沈四一起下棋那是薛景恒从前孤身一人时的无奈之举,现在他和崔肆意在一起了,可不想再多带一个人碍眼。
“定远侯夫人前两日替沈四到杨府求亲了,沈四这两日估计不得闲。”
崔肆意最近没见杨西雨,不知内情,一听这话,立马兴奋道:“真的?怎么这么突然?”
薛景恒微微一怔。
沈四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就是看你那日在山崖前双眼通红的样子太过凄凉,若不是我当时拉着你的胳膊,你只怕也要跟着郡主跳下去,我不想让自己以后那么狼狈,想着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先服个软,也不吃亏。
这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随口敷衍道:“可能就是突然想通了吧。”
崔肆意又道:“那杨家怎么说的?”
这是崔肆意最关心的。
“听沈四说杨夫人表现得不是很欣喜,但到底是同意了。”
这个结果,崔肆意也能预料到。
杨侍郎和杨夫人大抵还在为错过三皇子这棵大树懊悔,可五皇子和七皇子今年才十七,纳正妃怎么也要再过两年,而以杨西雨的年纪,等不了那么久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口口生香的门口。
竹叶上前找掌柜订了个雅间。
崔肆意要了两份肉,五份蔬菜,见还有青梅酒,也要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