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陈欢尔没有矮到必须往前坐。
“这节年级统一要求开班会,有几个事说一下。”徐老师自来不喜拖泥带水,直入主题,“首先欢迎一下新同学,不用介绍了吧?”
“不用!”大家齐喊,在一片掌声和好奇打量的目光中宋丛再次站起来,“大家好。”
“坐下吧。”徐老师压手,宋丛与景栖迟在桌下暗暗顶下拳头,坐好。
徐老师继续,“我一直这个观点啊,学习好的能力之内要多帮助其他同学,集体是有力量的。希望三年下来你们收获的不单是一份漂亮的成绩单,还有协作、共进、感恩等众多珍贵品格,品格决定命运。”
五班因徐成泽出名,而徐老师除了所带班级常年高升学率,他的女儿去年由天中考进清华,成为入学时排年级中上游到毕业登顶的神仙案例。
陈欢尔环顾四周,视线里有还不算熟悉的推拉黑板,卷至上层的投影幕布,还无机会深入对话的徐老师,一些或马尾或平头的后脑勺以及暂时不知道名字的侧脸,她自心底涌起一股清爽之感。
真好,终于不惧抬头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们;真好,终于在这一刻与他们站到同一起跑线。
小城姑娘被丢到时光里,褪去那层叫做自卑的壳,她变成与他们并肩作战且会一较高低的陈欢尔。
可她蓦得又有些伤感。这些人将是新的同学新的朋友,而她与小城里那些曾经也一起玩闹一起哭笑过的伙伴们渐行渐远。
若给成长定义一个开始,大概是意识到失去的那个瞬间。
而成长之所以残酷,是因在那个瞬间我们还没有学会挽留。
班会第二项议题是选班委。徐老师坦言,“好多班第一天就把这事做了,我觉得不好。你们由各个学校聚到天中聚到这里,彼此之间由陌生人开始。大家互不了解只能凭第一印象做出选择,而往往第一印象并不能让你深入了解这个人。路遥知马力,虽然现在你们也许仍不熟悉,但至少由一些小事能给出对一个人的判断,在这个基础上,班委的选择会更加理性。”
底下有人接话,“老师,学习委就不用选了吧?”
大家一边笑一边看向宋丛,徐老师也笑,“宋丛,能不能做到为人民服务?”
“我尽量。”男生颇为不好意思地弯弯嘴角。
徐老师接着问,“有没有异议?”
底下齐声一片,“没有!”
“徐老师,体委也不用。”后排有人指着景栖迟,“你们信我,他绝对行。”
议论声四起,多半是男生们在试图说服不明所以的女生,“他踢球确实厉害,昨天跟三班踢直接一过四虐他们”“体特啊,咱们这届一共才几个体特”“除了景栖迟没别人,举手举手。”
班里唯一的特长生就这样全票通过当选体委。
欢尔拱拱身后的桌子,“你行啊,没几天收一帮小弟。”
景栖迟戳她后背,一字一句,“那是你哥有魅力。”
其余岗位先推举后自愿,只班长一职出现七八个候选人。大家轮番上台发言,有的搞笑有的严肃,最后以不记名投票方式由一留波比头的娃娃脸女生当选。欢尔也投给她,竞选宣言完全没听,只因那女生和从前班里一同学重名,廖心妍。
她不知四水的廖心妍现在在哪里,投这一票只希望冥冥中带给那个她一些好运气。
最后一项内容是两周后将召开校运会。徐老师将报名表交到新晋体委手上,最后嘱咐“积极参加,安全第一”。最后四个字让陈欢尔对这位名师平增许多亲近感,多像父亲平日说的话,锻炼身体后边总会补一句安全第一。
此时的她完全没注意景栖迟拿到报名表时投来的灼灼目光。
12,绽放吧十六岁3
对于陈欢尔的运动能力,景栖迟深信不疑。
自知她夜跑且弹跳俱佳后,有次在陈家蹭饭他偷摸向陈妈打听,得到答复是“欢尔自小身体不好,叔叔就坚持让她锻炼强身健体,每次回来爷俩一起练,标准都快赶上他那帮兵崽子了”。要知道陈爸可是格斗拿过全国奖项的武警军官,身体素质无人能敌,虎父怎会有犬子。他不觉想起自己准备专业考试那段时间,考前两个月跑得勤,几次撞到陈欢尔便一起绕着家属院和医院跑大圈,速度不快,但几公里下来她很快就能调整到正常呼吸。搞运动出身的景栖迟一看便知,这是长期坚持形成习惯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眼下校运会当前,她不去谁去?
然而刚说完“运动会”三个字就被当场拒绝,陈欢尔振振有词,“我那是玩票,比赛不行。”
“肯定行。”景栖迟先是讲道理,“你五公里下来气都不带喘,本身心率又慢,天生长跑的料。”
欢尔不为所动。
他转而开始摆事实,“你不知道,越学习好的地方体育越差,天天坐着的书呆子哪有机会锻炼?像我们校队要和足校比得被虐到脚底下。你绝对没问题。”
陈欢尔不理,大天说破答复仍三个字:不参加。景栖迟是认准了干到底的性格,上学洗脑放学鼓动,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用个遍,奈何陈欢尔对他无欲无求,不知哪根筋搭错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眼瞅日期临近,他在某天晚自习向斜前方递出纸条,“你就参加吧。算我欠你一次,漫漫长路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