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陈宏森一起做工程的小老板丁飞也在,抽着烟问他:“这位美女是谁啊?”
陈宏森鼻血止住了,把纸巾扔进垃圾桶,低笑着说:“我女朋友!”又走向梁鹂,把她带去自己的房间。
梁鹂有些局促地问:“陈阿姨呢?”视线到处乱瞟,不敢看打赤膊的他。
“去搓麻将了。”陈宏森啪得打开日光灯,光明令他们都有安全感。再望向窗外,大雨正往玻璃上瓢泼,外面的世界是混沌模糊的,他走向衣橱,打开拿出一件青色 T 恤,边穿边瞧着坐在椅上的梁鹂,她身上的白 T 恤在他穿脱间沾上了鼻血,星星点点的,有几滴恰在胸前,腥甜在喉间渐次翻涌,他指腹在鼻处抹了抹,有点浅淡的颜色,只得又去扯纸巾,有些懊恼自己的血气方刚,他简直饥渴的像只禽兽。
梁鹂还挺关心他的:“你怎么鼻血流不住?小伙身体不行呀!”
“我身体不行?”陈宏森气笑了:“我为啥鼻血流不住?你穿跟没穿似的往我面前一站,我没把你一下子扑倒就很够意思了。”
梁鹂抿起嘴唇,一腔关心喂了狗。
陈宏森出去后,很快又推门进来,拿了一件雪琴穿的连衣裙,还有两块洒满蘑菇肉块番茄的披萨:“早饭还没吃吧?桌上有茶壶杯子,自己倒水喝。”再到书架上翻找出几张没做过的英语卷子给她:“把这些题做了。”就打算离开,梁鹂暗松口气,见他到门口时又顿住,心提起,他回头道:“不要乱翻我的东西,否则翻出什么,我概不负责。”看着她面庞瞬间血血红,大笑着开门而去。
继续和李多程他们看球,正好是广告时间,丁飞笑问:“今朝为啥鼻血流不停,平常辰光没见过噶虚弱啊!”
李多程插话道:“侬是没见过梁校花的身材有多好!”陈宏森抬手和他一击掌。
丁飞在社会摸爬滚打数年,灯红酒绿的场合常来往,他浅笑,小年轻少见多怪,再过几年就不是这话了。
王昆道:“秦雅也考进了同济的建筑系。听说伊欢喜侬!侬有啥想法?”
陈宏森淡道:“关我啥事体!”他又问:“《婚姻法》规定多少岁数可以结婚?”
李多程大惊:“侬够早熟的啊,大学还没上就盘算结婚啦?”
早晚都要结,碰到欢喜的早点也无所谓!陈宏森的想法另辟蹊径。
“男的最早 22 周岁,女的最早 20 岁可以结婚。”丁飞苦口婆心:“人的想法会随着时间、年纪和阅历不断改变,侬还年轻,这种事体千万勿要急于求成。以在爱的要死要活,恨不能什么都给她,但爱情说来不过是一场短跑,双方拼尽气力的追逐,大多数跑着跑着就一拍两散,但婚姻则是一场马拉松,它不需要一时冲动,是男女达成相伴到老的约定,对彼此誓言的忠诚相守,如果谁想半路下车,都要受到舆论和道德的谴责,不掉几斤肉也要脱一层皮。”
他以自己举例力证:“我大学毕业就和谈了四年的女朋友领证结婚,结果又哪能,不过两年就离婚了,人一旦踏入社会这个大熔炉,物质金钱美女和权欲的诱惑,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思想还是认知,都如脱胎换骨般催侬重新成长起来,这时才发觉,象牙塔内的爱情,不过是一场自己幻想出来的乌托邦,它薄如蝉翼经不起一点的风吹雨打,所以小陈,冲动是魔鬼,结婚要谨慎,侬听我的没有错!”
陈宏森暗忖,我为啥要听你的,你又不是我爷娘!就算是我爷娘,也无权阻碍我结婚的念头!况且,我也不是你,你的轻举草率,怎能与我数年守望相比......神情上就越发不以为然了。
一众听得目瞪口呆,直到他说完都不知该附和还是反驳。不过他说的有一样很对,他们是还年轻,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这些剑雨刀霜实在共情不起来。
王昆轻咳一嗓子:“看球赛,看球赛,意大利对巴西,几比几啦?”
“巴乔,巴乔,永远地神!”
第玖壹章 他说:“阿鹂,我喜欢你!”
三伏天多变,疾风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梁鹂做完试卷,站起伸个懒腰,走到窗前,陈宏森这里视野很开阔,能望见复兴公园枝叶茂密的老银杏树。
天空有一群灰白鸽子随着哨音飞远,阳光又灼烈起来,家家户户把挂满内衣外衫的竹竿噼噼嘭嘭晾出来,水渍滴滴嗒嗒往下落,弄堂里陆续有了人,阿娘照样坐定在竹椅上,面前有一大捆毛豆枝子,她拿把大剪刀,把毛豆荚摘下来,两头剪个豁口,丢进搪瓷盆里,打算煮盐水毛豆吃。
一个爷叔提炉子出来,风雨天凉好困觉,一下子睡了过去,以在炉子里煤球发白,火星全无,已经熄透了。青烟袅袅迷蒙了整个弄堂,听得自行车铃铛叮铃铃,一个急刹,有人骂道:“玻璃渣子?胎扎破了,这可是刚换的新胎。脑子坏特、宗桑畜牲,遭报应!”
阿叔听不下去,来回摇着蒲扇:“我想是大风把窗台上花瓶刮下来摔碎的缘故,这里都是老街坊,人品知根知底,这种事体做不出来。”
郭阿姨靠阴沟刷马桶,插话道:“我怀疑是弄堂口修车铺的人做的手脚,老师傅走了,新来个小年轻,流里流气,不好好较做生活,把头发染成黄毛,像黑社会。”骑自行车的倒胆怯了,打算前往下一个街口的修车铺补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