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妈问:“啥叫蓝印户口?从来没听说过!”
沈晓军解释道:“我们户口本是红颜色的,里面的章也红的,这个是蓝颜色,章是蓝的,过了五年后,就能调成红颜色,成为真正的上海户口。”
建丰姆妈喜出望外:“还有这样的好事?”又道:“我前天看中一套房子,售房小姐没提过蓝印户口。”
沈晓军笑着嗯一声:“你要问问清楚,给建丰办个蓝印户口,能享受上海的各项政策,以后结婚有了子女都有好处。我认得个售房的,小伙子人很实诚,也有办法,你假使需要,我有他的电话。”建丰姆妈叠声道:“要要要,肯定要!”
沈晓军站起身仰头朝窗户喊:“阿鹂,把我台子上、名片夹里有个叫杜华的名片拿下来。”过有两三分钟,就听得咚咚下楼梯声,梁鹂跑出来,把名片递给他,他又看了看,再递给建丰姆妈。
正在这时,乔母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看到梁鹂像见到救星,拉住劈头就问:“阿鹂,侬看见乔宇了么?”
梁鹂摇头:“乔阿姨,我今天没有和他碰过面,他怎么了?”
“乔宇不见了!不见了!”乔母腿软的站不住,陈母眼明手快地扶她坐下:“不要着急,把事体慢慢讲清爽,我们才好想办法帮侬呀!”
乔母流下眼泪:“前天乔宇阿爸来过,我们俩吵相骂,我一气之下就把伊撵跑了。乔宇回来也没讲啥,很平静的样子,我以为伊无所谓额,哪晓得一早就不见人,到以在也没出现过,我该找的地方都跑遍了。”
陈母生气道:“侬哪能会不晓得乔宇、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盼阿爸来,伊听侬的话不考外地学堂、努力学习考上复旦大学,唯一心愿就是见到阿爸一面,这么乖的小人,侬再和伊阿爸吵相骂打相打,也不能剥夺伊见阿爸的权利。侬呀,就是心胸狭隘,心眼芝麻绿豆点儿,放不开,看不穿,认为自家吃苦受累带大乔宇,凭啥伊阿爸来坐享其成,凭啥享受父子亲情,乔宇大了,不是小毛头,不是侬想捆就能捆得牢额!”
乔母被戳中痛处,哽咽起来:“侬是不知伊阿爸有多气人......”
陈母打断她:“我不想听,这桩事体就是侬做的不对,我去打电话呼森森,看伊见过乔宇么。”站起身往楼上去。
乔母又问梁鹂:“那平常关系噶好,就不晓得伊会去啥地方?侬不要瞒牢我.....”
沈晓军皱起眉宇:“我们阿鹂最不会说谎话,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让阿鹂上楼看书去。
陈母奔下来说:“森森在肯德基里,一天没见过乔宇。”
张爱玉胡乱猜测:“乔宇会不会......”乔母哭的愈发悲凄:“伊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沈晓军道:“以乔宇的性格应不至于此!我去寻阿宝他们四处再找一圈,若还找不到,就去报警。”
梁鹂回到房间里,翻过两页书,忽然灵光一现,换了条裙子,下楼跑出弄堂,找到公共电话厅给陈宏森呼机留言,再扬手招了一辆差头出租车,直往老北站南广场而去。
火车站是梁鹂最不喜欢的地方,拥挤、肮脏、随处可见的垃圾,饭食也难吃,乞丐多,扒手更多。
这边上演团聚,那边又在离别,在笑在闹在哭在叫,却说不好团聚就是喜、离别就是悲了,生活给人们脸庞带上面具,外人看不清猜不透,冷暖唯有自知。
梁鹂看见陈宏森从差头里出来,站在广场中央左顾右盼,连忙朝他招手、高声叫唤他的名字,陈宏森听见看见了,拎着个纸袋、小跑着朝她过来,一面焦急地问:“乔宇在哪里?”
梁鹂道:“应该在候车室里。”
他俩不及多说什么,快步往车站大厅里走,厅里嘈杂热闹极了,挤满的都是旅客,列车站员推着小车在售卖花生瓜子饼干香烟豆腐干,清洁工拿着扫帚从人的脚面扫过,没多会儿花生壳瓜子壳饼干纸塑料纸香烟屁股就堆起一座小山,两人狭路相逢,又面无表情的分开。大喇叭的声响吵得人耳朵疼,一会儿寻人,一会儿播报车次,一会儿无边无际的放着歌曲,一个挑行李的汉子脚下趔趄,扁担一头鼓囊囊的蛇皮口袋直朝梁鹂肩膀撞来,陈宏森眼明手快把她拉到一边,算是躲过一劫。
梁鹂的心思没在这里,她瞪圆眼眸正在一排排长长的铁椅子间寻找,忽然绽开了笑容。
注:下一章,咱们来个初吻秀吧!
第捌柒章 梁鹂惊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陈宏森却反应很快
梁鹂用手一指,朝陈宏森仰脸笑道:“你看乔宇,他就坐在那里!”
他顺而望去,满满当当皆是携大包小包的旅客,有一人占两位蒙头大睡的、有低头看小说的、有把头埋在手心里,还有人在吃盒饭,汤水洒了一地,七八个孩子冲来冲去玩耍,其中个踩到汤水滑了一跤,哇得大哭起来,吃盒饭的冷漠看了一眼,不予理睬。其他孩子跑光了,那孩子只得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说句实在话,在这样嘈杂繁乱的环境里,要想找到个人还真不容易。
乔宇坐在铁椅靠中间位置,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蓝色短裤,手插在裤袋里,挺直背脊端坐,只是个侧影辨不清表情,但浑身所散发的气质是忧伤而落寞的,对面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悄悄拿眼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