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四周,最后徐徐转头望向殿外,叹道:“无论几时寻到皇上,只怕前朝都要有风波,还请您千万稳住。您是中宫啊。”
皇后攥紧手中的锦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然后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端坐在首位上,面容庄肃地点点头:“本宫明白。”
“冬葵。”娜仁重新坐下,喊了一嗓子,冬葵忙自外殿进来,等候吩咐,娜仁道:“你去找我三哥,让他过来一趟。”
话音儿刚落,没等皇后拧眉疑惑着问出什么,又有小太监步履匆匆地打外头进来,道:“回各位娘娘,有一位自称是鳌中堂身边侍卫的大人过来,说是奉鳌中堂的命,来带走隆禧阿哥。”
在座的有几个省油的灯,至少皇后与娜仁几乎是同一时间猛地抬头,目光相触,心里想的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娜仁摆摆手让冬葵去了,然后双手交叠摆在膝上,向着皇后的方向,俯首道:“敬听皇后娘娘吩咐。”
昭妃亦是俯首:“敬听皇后娘娘吩咐。”
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余下众人齐齐动作,亦是一句:“敬听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深呼吸一次,扶正发上金钗,敛衽端坐,挺直脊背,目光凝重,道:“传他进来。”
未多时,一个穿着便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就在外殿停下,行礼打千,没敢抬头:“奴才请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安。”
皇后凝目看他:“你说,你是奉鳌中堂的命令,来带走七阿哥?”
“是。”来人对答如流,“鳌中堂说了,行宫内只怕也混入了刺客的人,怕不安全,隆禧阿哥身份贵重,应当格外保护起来,否则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隆禧听及自己的名字,瑟缩一下,依偎着娜仁,带着哭腔道:“姑爸爸,隆禧怕。”
傻子都知道这个档口不能把隆禧交出去,万一鳌拜釜底抽薪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干脆斩草除根从宗室推人上位,一旦把隆禧交出去,如果皇上真……了,那索尼手眼通天也没用,就是把己方置于任人宰割之地。
皇后冷笑一声,“此系行宫后殿,宫阙重重之中,若还能让人伤了阿哥,那偌大行宫可还有比此更安全的地方?”
娜仁抬手一下下轻抚着隆禧的脊背,也没挑他叫错了称呼的错处,只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侍卫。
来人分毫未惧皇后怒意,“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行宫内侍卫奉噶布喇大人命令,很快就要抽调出大部分寻找皇上下落,此时后殿并非最安全之处。鳌中堂身为大清第一巴图鲁,诸位大人也都武艺高超,隆禧阿哥自然是被鳌中堂保护起来最为安全!”
皇后到底还嫩,小姑娘呢,能撑到这一会儿已足够令人惊叹,眼见她无言反驳,娜仁冷笑两声,开口支援:“来人!把这竖子叉出去!此等身份不明不白之人,就能进了行宫后殿,侍卫都是死的么?”
“我是鳌中堂近身侍卫!”来人怒目圆瞪,也顾不得规矩,抬头直视内殿开口的娜仁。
“笑话,鳌中堂出身尊贵位极人臣,他的侍卫,岂能不知宫中规矩,直视后妃,是为大不敬!”娜仁毫无惧意,“方才你也说了,只怕已有刺客混入行宫,本宫现在觉得你就是刺客!若真是鳌中堂身边的侍卫,岂会如此不知礼!”
皇后听她这样说,眼睛一亮,招手就喊:“来人啊——”
“鳌拜大人身边的侍卫本宫倒是见过两个,瞧你眼生。”昭妃忽地盯着他开口,见她忽然出来搅浑水,来人又惊又怒,“我确实是鳌中堂近身侍卫啊!”
有了她这个鳌拜义女开口,皇后更有底气,虽不知她为什么帮腔,但还是招手预备唤人把来者压下去,刚要开口,忽见娜仁对她微微摇头,略为讶然,面带询问。
娜仁看着来者,搂着隆禧道:“你若咬死说你是鳌中堂的近身侍卫,本宫就信你一回,不过隆禧阿哥却不能让你不明不白地带走。若要带走阿哥,请让鳌中堂亲自来领!”
“大人日理万机……”
“只怕朝堂之中,最配得上‘日理万机’四字的,是座上君王。”昭妃凉凉道:“这位‘侍卫’大人,不要逾矩了。”
听着她额外咬重音的几个字,来人便知自己口中出错,面色微白,咬牙好一会儿,才又打了个千儿:“容我回去向中堂复命。”
“不送。”皇后冷冷道。
等他彻底走远,皇后才满面疑惑地看向娜仁:“方才为何不让我干脆把他压下去?”
“压下去就真撕破脸了。”娜仁摇头道:“若真让咱们把鳌中堂的贴身侍卫下了狱,皇上回来也不好说。不如就这样,浑水摸鱼过去。”
昭妃又问:“那这样混过去便是了,为何又说让鳌中堂来领隆禧阿哥?”
她方才几次出口帮腔,娜仁对她印象不错,微微摇头,道:“混不过去,若把他赶走了,也还有下一招,最坏的结果就是鳌大人亲自来领,不如一开始就釜底抽薪用这一招。”
见皇后略有不解,便道:“让他来领,有两个好处,一是试探对他而言带走隆禧到底是不是必要,且即便他来了,此时皇上还没有消息,他不会对后宫下强手,那妾身便能留住隆禧;二来,也让他分神在此处,不要在前头搜寻皇上下落上头有心思时间动手脚,也给噶布喇大人留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