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得不让赵太子警惕,或许这只是一个计谋,是晋侯使出来的障眼法,但姬宁......他的确喜欢, 也很想娶为妻子。
夜深后,一弯银钩摇摇欲坠的挂于天际, 似乎风一吹, 就会随之坠落一般。
宴会结束后, 士大夫与诸国使臣都抱着美人离开了。
姬宁起身回寝殿,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晋侯身侧的美人,但她没有回头,如来时一样,冷漠淡然的离开了。
“君上,今夜良辰美景,君上若不早些歇下吧。”晋侯身侧的美人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她是赵太子此番入新田城特意奉上的。楚国本就出美人,这一位更是万一挑一的殊色。
晋侯目送着那抹浅碧色的身影彻底离开,他闭了闭眼,胸口的起伏已经毫无规律可寻。他低头看着依在他身侧,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的美人,嗓音无温的问她,“汝可心悦孤?”
晋侯从头至尾没有正眼看过这美人一眼,晋侯此言一出,美人当即心花怒放了,“君上乃天下尊贵非凡的男儿,相貌若仙,妾自是心悦君上!”
晋侯眯了眯眼,像只猎豹正俯视着自己的猎物,可奇怪的是,他分明已经饿到了极致,眼前的猎物也是无比鲜美,他却无法张开獠牙,更是没有任何食用的.欲.望,甚至于隐隐之中还透着一股厌倦与恶心。
他这是怎么的了?
真的着了心魔了?
除却他的宁宝儿之外,这世间的其他女子再也不行了?
“滚!”晋侯突然暴戾出声,骇人的气势还惊动了外面的剑客,未及美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被剑客拖了出去。
晋侯回了寝殿,愈发的烦躁不安,可恨这清酒无法让他醉下去,又是一夜的孤枕难眠。
为防事态生变,赵太子提出早日回楚国。
两日后,姬宁身着大红嫁衣从公主的寝殿缓缓走出,她身后是数十个随家的婢女,一行人浩浩荡荡,场面尤为华丽。
诸国的使臣尚未离开晋国,今日这样的场合,自是会前来道贺,若是晋侯不露面,未免又会让天下人觉之奇怪。
药公亲自去见了晋侯,但见他跪坐在紫檀木的矮案边,这才短短两日之内,人已经消瘦到了容颜憔悴的地步,药公一愣,忙是连连叹息,“君上,公主就要启程了,君上不去相送?”
晋侯手中的青樽缓缓落案,坚.挺的下巴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渣,他嗓音低沉道:“从今往后,孤不想知道公主的事,无需向孤汇报!”
药公紧蹙着眉,若是晋侯当真放下执念,倒也是大善!
可若是.......
晋侯没有继续往下想。
姬晋离开了新田城的当日,晋侯命人抓来了赵国的探子,他原本留着这几人是为了传递假消息去赵国,但今日却将这几人统统杀了做了人肥。
晋侯愈发的残暴无情,一月后如此,半年后还是如此,直至一年后,檀文宫快步迈入大殿,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他跌跌撞撞道:“君上!君上!公主她回来了!”
晋侯身子猛然间一颤,他腾的一下从兽皮毯上站起,但旋即又意识到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装作毫不在乎,只是问了一句,“她回来作甚?”
一年没有消息了,入骨的思念无处安放。
晋侯已经到了即将奔溃的地步,他半年前已经命人再次打探姬宁的消息,但无一例外都被人阻绝了,而且此人是有意为之,甚至于了解他所有的追踪手段,他知道......一定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宁宝儿才有这个本事。
晋侯愣在当场没有说话,刚才膝盖撞在了案桌上,他缓了片刻才知道痛楚,旋即又吩咐道:“把药公喊来,孤这次不能放了公主离开!”
檀文公唇角猛然间一抽,他以为自己误听了,公主已经嫁入赵国一年,她现在是赵国的太子妃,以后不出意外就是赵国的王后了,晋侯如何能将她给囚禁住?
“.....君上?君上这是何意?”
这时,药公也颠颠撞撞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君上!出事了,出大事了!公主她杀了楚王,眼下正带着楚王的人头来见君上了!”
檀文公:“!!!”
让公主刺杀楚王这是一开始的主意,可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已经是赵太子的妻子,她若是杀了楚王,那就等同于,赵晋两国都与楚国为敌了。
檀文公稍作思量,当即面露大喜之色,道:“君上,此乃好事啊!若是晋国单独攻打楚国,未免有些劳民伤财,可如今公主杀了楚王,赵国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届时赵晋两国必将楚国拿下!”
药公闻此言,也觉之在理,他二人正要与晋侯商榷出兵楚国之事,但见晋侯已在殿中踱步,很快又取了匕首刮去了下巴处寸许长的须髯,又问道:“孤这个样子可邋遢?”
檀文公,药公:“........”能好好商量称霸大业么?
未及门外的立侍上前来报,这时,一穿着华贵的妇人提着一只头颅走了过来,这头颅用了药水泡制,经历一月之久,尚能辨别出楚王的样子。
一年后的姬宁似乎褪去了原本的稚嫩与狡黠,却是美的惊人,她一路稳步走来,宛若月华俯照大地,又如夜间静溢的溪流,总能轻易吸引旁人的视线。
当那颗头颅被她抛到晋侯面前时,檀文公与药公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