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风兴许是看多了时跃自怨自艾的模样,又一直惦记着隔壁的事情,也没有多待,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说有事要忙。
沈随风走的时候,时跃几乎是一步一步跟到病房门口去送的,他那双眼睛生的像是会说话,里面的留恋和不舍几乎都黏在了沈随风宽厚的脊背上。
但沈随风如同看不见一样,快步出了病房。
他出病房的时候随手带了一下门沿,力道不够,并没有把门关上,时跃的目光就望着那扇晃动的门,一直望到沈随风最后一片衣角离开。
时跃低头在心里安慰自己,随风哥哥有事要忙,顾及不上他是正常的,他只需要好好休息,调养身体,训练好精神体,等到时候去跟队一起出发就行。
但当时跃准备回房的时候,却听见了沈随风的声音。
“时瑾,你,你现在有空吗?”
时跃浑身一颤。
病房的门没关,他又觉醒了精神体,听力比以前敏锐了数倍。
他甚至能够听出来沈随风声音略微紧绷的音调,隔着一扇门,针一样刺进他的耳朵里。
时跃捏着精神体的手指都跟着泛白,蝙蝠被捏的挣扎,低头在时跃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时跃痛的松手,下一秒,他听见了时瑾的声音。
“嗯?”淡淡的上扬语调,声线里暗藏着几分慵懒,像是只矜贵的波斯猫一样,漫不经心的磨着爪子。
“我,昨天受了点伤。”沈随风声线有些轻,又似乎有些犹豫,磕磕绊绊的落下来:“你有空帮我治疗一下吗?你,你的等级跟我相似,比药剂师准备的药剂好很多。”
时跃听到这里时再也忍不住了,他颤着手,猛地将门板摔上,泄愤一般狠狠地蹬了一脚。
果然,果然还是嫌弃他的精神体不如时瑾!
——
巨大的关门声从隔壁传来,在药剂部的走廊里回荡,时瑾站在门口,顺势瞥了一眼隔壁门。
他当然知道隔壁住的是时跃,早上的时候陈山特意出去打听了一圈,只不过药剂部对每个病房的病人状况都是保密的,所以陈山也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只知道时二少受了很重的伤,会影响精神体那种。
“不了。”时瑾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沈随风的身上:“你有你自己队伍的医疗兵,不需要我。”
沈随风被时瑾的话说的心里一颤。
这句话在不久前,是他在训练的时候亲口说的,他以为时瑾不知道,却不想,原来时瑾当时就听的清清楚楚。
并且在今天,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我需要你的!”沈随风顾不上丢脸了,他怕时瑾因此而记恨他,匆匆解释:“我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时瑾,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疗兵,我们现在还一起在850,我一直都会需要你的。”
时瑾当时正靠在门框上,抬着眼望过来,那双圆眼清澈见底,红色的瞳孔里迎着清晨的光,一开口就是略显疑惑的清脆声音:“你需要我,可我凭什么医治你呢?我跟你又不是一队的。”
时瑾本来生了一副精致漂亮的皮囊,像是西方神话中雌雄莫辩的美少年,但是他性子太独,说话毫不留余地,细眉一挑,这份美丽中多添了几分锐意,十分扎手。
沈随风被时瑾扎的眉头紧蹙,多少有些恼火。
他已经屈尊降位至此了,时瑾为什么还是如此冷淡?
联想到刚才时瑾瞥向门口的那么一眼,难道是时瑾是在在意他去看时跃吗?
心情诡异的好了些,沈随风刚想说“我只是受时队嘱咐去看了一眼而已”,但他还没有说出来,就听见走廊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时瑾!”顾青在外面喊:“刘队叫你们快过去呢,又来活儿啦!”
有外人来了,沈随风下意识地闭了嘴,而时瑾直接回了一声“来了”,丢下沈随风,然后转身去病房里叫封咎。
封咎早都能下床活动了,只是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时瑾过来喊他时,他蹙着眉在床上翻了个身,壮硕的身体努力的缩成一团,闭着眼,嘶哑着声音喊:“疼。”
“疼?”时瑾伸手过来摸他的额头,一边摸一边治疗,实在是没摸出来什么不同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治疗精神力的能力——封咎看起来明明是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嗯。”封咎被时瑾摸上了头,原先紧蹙的眉头舒缓开来,一双锋锐的眼眸微微软下来,像是只哼哼唧唧的大藏獒一样,一直把自己的脑袋往时瑾的脑袋上凑,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磕磕绊绊的扯谎:“你治一治,就不疼了,你一松手,就疼。”
时瑾就又坐下,耐心的揉着封咎的脑袋。
封咎的头发茬儿很短,像是小刺猬,头皮底下热乎乎的,刺热的手感在掌心漫开,有种诡异的舒服,像是在撸着什么小动物一样。
时瑾手指温凉柔软,带着轻柔的力道,顺着封咎的头顶向下摁,一边摁一边低声安抚:“没事,不会疼了,我——”
恰好门边传来动静,时瑾的目光才刚看过去,封咎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时瑾侧过头看他时,他那张悍戾的脸居然涨得通红,在时瑾惊讶的注视下,从牙缝里又挤出了一声“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