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妈妈呀……那个,我们几人商量过了,周一都不去跟园方了解那位家长的情况了,然后那个临时群我也解散啦。”
“我看那人说得挺真诚的,虽然以前是犯过错坐过牢,但我们总该给改过自新的人一个机会嘛,林兰妈你说对吗?”
“诶,林兰妈你家里不是和园长认识的吗?如果你还想了解情况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一问的呀……”
“对哦,我都差点忘记还有这层关系在,哎,反正我们几个就不掺合这事了……”
语音一段接一段地从手机扩音器里挤出来,声音里掺着些许躁点,仿佛是那些躲在暗隙中的蚊虫嗡嗡直叫,施菡听得胸口起伏,一口贝齿都要让她给咬出声音。
砰!
突如其来的甩门声把施菡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啊”地大叫了一声!
林亚东气得不轻,把沾满烟味的外套狠狠丢向墙壁,哑着声道:“我真他妈服了你了……”
施菡大声叫:“你、你干嘛啊你!喝醉酒啦?!”
林亚东走到妻子面前,满脸通红:“不是让你别跟幼儿园的家长提起雷伍以前的事吗?你是不是嫌我烦的事情还不够多,非得再惹点事才痛快?”
施菡被他没由来的指责激起了火气,整个人炸起,站在床上居高临下为自己的行为辩驳:“可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有诽谤他吗?家长们也有知情权的啊!就像上次那个保安,要不是我找人去查过,哪知道他曾经进去过半年啊?这学校也真是的,挑这样的人当保安,早晚都要出事的!”
她扯起不屑的笑,语气咄咄逼人:“哦,现在因为没出什么事,所以提醒大家要小心的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万一他真有什么癖好或暴力倾向,哪一天爆发出来,小孩子们受了伤,大家是不是又要夸我有警惕心和先见之明?那些家长一个个就是墙头草,见风使舵的小人!”
林亚东找不到话来反驳她这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鼻孔一下接一下喷气:“那那个老师呢?上次死公鸡的事还没让你得到教训是不是?”
想起这事,施菡更气了:“都说了那老师被炒鱿鱼压根不关我的事!园长要炒谁留谁我哪知道啊?你怎么都不相信我啊?”
“我要怎么信你?!”
林亚东仰着脑袋大吼,喷出来的口沫又掉回去他脸上,他呸了一口,双目瞪得极大,道:“大家都不相信你,因为你又不是第一次搬弄是非,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眼睛都长头顶上了。”
丈夫平日再怎么发怒也不曾这样埋怨过她,施菡一下子红了眼眶,抓起枕头就朝他身上打:“是啊,我就是这副臭德行!你和我结婚之前不知道的吗?现在还嫌弃我家的钱?那你有种就别跟我爸借钱啊!”
空气里飘满细小尘埃,仿佛只需有一丁点儿火花就会引发尘爆,林亚东被枕头狠砸了几下,低声嗤笑:“是……我没种,邱博威就他妈有种……”
他倏地扬手打掉那个早已失去理智的疯狂枕头,从裤袋里摸出个蓝色戒指盒丢到床上,一枚璀璨钻戒从盒子里掉了出来。
今天本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林亚东冷声道:“明天开始兰兰会送去我爸妈家,反正你也不爱带孩子,你钟意学邱太那一套就学吧,爱上哪玩就上哪玩,老子不伺候你千金大小姐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时,他停下来补充一句:“就像你把其他家长当枪使,邱博威也是拿你当枪使。你这种一点亏都不愿意吃的做事风格再不改改,迟早也会出事。”
他摔门而出,对屋内传出的哭闹吼叫身心俱疲。
“爸爸……”
小女孩糯糯的哭腔把他喊住,林亚冬回头,看见李凤抱着满脸都是泪水的林兰。
他走过去揉揉女儿的发顶:“兰兰继续睡吧,明天爸爸来接你去玩,然后明天让李姨给你收拾些衣服,这段时间我们先去住爷爷奶奶家。”
“那妈妈呢?”林兰吸着鼻涕问。
不知不觉,女儿长高了,脸型和五官都有了变化,林亚东忽然记不起,上一次陪女儿玩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上一次抱她举高高、上一次带她上学、上一次给她买衣服玩具礼物……这些他都忘了时间。
是上了年纪了吗?
以前他总会不自觉地仰望坐在火红跑车里意气风发的雷伍,如今他竟开始羡慕能单手抱孩子满眼只剩温柔的雷伍。
怎么无论遇上什么事,这男人总能活得那么潇洒呢?
林亚东眼角通红,从李姨手里接过小姑娘,太久没抱小孩,他的姿势有些别扭,哑声哽咽道:“等妈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们再回家……”
*
“哇,燕姐,你们等会要去约会啊?”在店铺监工的设计师助理小郭扶了扶黑框眼镜,看着和平时打扮完全不同风格的许飞燕,语气不可置信。
许飞燕脸颊烫了烫,掖起荡在耳边的发丝,小声道:“也不是什么约会,就是等会要去看电影。”
她今日穿的是上周末买的那一条碎花紫色连衣裙,但因为小城温度乍暖还寒,裙子单穿有些冷,便在外面加了件男装牛仔外套,柔美又显得朝气。
牛仔外套版型硬挺,是雷伍的,她被裹在里头显得人小小一只,袖子还得折起一道才不会盖住手,年龄都减了几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