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会儿,却是心里一上一下的,只担忧着她磕伤了脑袋,吓破了魂,不然,怎么一会儿跟发了疯似的,要喊打喊杀,一会儿又跟回到了小时候似的,甜腻腻的,乖巧得不成样子。
小元氏将方才沈媚儿在沈家的情形做派一五一十、如数描绘给了沈老二听。
沈老二听了后,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直至脸上的神色越绷越紧,直至变得严厉深沉。
他抬着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整个厨房,最终,将视线落到了窗户处木制碗柜的刀痕上,定定的看了许久,忽而握起了小元氏的胳膊,冷不丁道:“咱们```咱们一家人搬去镇上罢!”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几个字,沈老二仿佛下了极大的勇气。
他的话音一落后,只见小元氏嗖地一下抬眼看他。
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打从小元氏嫁到沈家村不久后,兄长元朗便赠予了沈家一处私宅,宅子不大,却足够他们一家四口住的。
可沈老二是个愚孝之人,村子里父母俱在,兄弟俱在,他不可能撂下一大家子自个偷偷跑去镇上享福的。
再加上,他堂堂八尺男儿,怎能无功不受禄,无缘无故的接受妻兄所赠宅院?
无论于情于理,沈老二这木疙瘩都不会同意的。
非但如此,就连元家的果园、店铺产业,沈老二都时时避嫌。
还是成亲几年后,小元氏有了身孕,沈老二为了妻子过得好点儿,这才慢慢踏入元家,帮衬着妻兄元朗跑跑运输,帮衬生意。
这些年来,元家生意日渐做大,早在几年前开始,元朗便有意将洛水镇上的两个铺子一个果园交给沈老二打理,其实这些年来沈老二为元家出了不少力,可许是一来,这么多年来,沈老二早已看清沈家是个什么德性,他不并不想接受元家的铺子,以防被沈家跑来闹事吸血,回头反倒是将整个元家给害了。
这二来,沈老二是个迂腐古板之辈,如今的日子过得已是好过许多人,他走南闯北,见识不少人不少事,深知欲成事者要心硬坚韧,他日若是走出去了,若走远了倒还好,若就在镇上,将来遇事,怕是不单单要失去家人,更怕是会失去整个村子。
沈老二并不贪心,如今生活足矣,故而这十余年来,一直不顾元朗劝阻,一直死巴巴的赖在了村子里不走。
可如今,沈家人不得安宁,山上猛兽时时侵袭,女儿又被恐吓至此,何时是个头啊?
旁的一切都能忍受,唯独,祸及妻女性命,岂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老二说完这话后,只紧紧攥紧了拳头。
不说则足矣,一旦下定决心,沈老二亦是说一不二的。
小元氏听着丈夫的决定,只抬手紧紧捂住了唇。
她是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柔弱之女,小元氏自然乐意跟着丈夫一起搬去镇上,这些年来无论是兄长还是嫂嫂,年年月月的劝说她,可小元氏了解丈夫的性子,她怜惜他,理解他,愿意同他一起吃苦。
其实,也不算吃苦,住在这村里里,虽穷苦了些,偶尔受些委屈,可枕边人将她捧在了手心里,心却是自在的。
可如今,丈夫话语一出,高兴激动之余,小元氏却上上下下打量着整个屋子,心里竟是满满的不舍与不愿。
“春日的种子已种下了,最快,怕也该等到这一季收成了再合计,这事,咱们心里头计较着便是,不急,慢慢筹备着来!”
沈老二夫妻二人议完事后便开始收拾厨房。
屋子外,暖阳高照。
沈媚儿大病初愈,本想帮衬二人一起收拾,却被小元氏激动得跳了起来直拉扯着沈媚儿拉回了炕上躺着。
沈媚儿躺了几日几夜,如何还能躺得下,一转眼,她便下了炕,搬着张凳子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又搬了张小桌子出来,将沈老二买的榛子鸡撕开,边晒太阳边吃鸡肉。
八宝榛子鸡入口即化、酥软香甜。
依然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沈媚儿爱吃榛子鸡,实则是听说这榛子鸡珍贵,镇上有钱人家府邸每月会准时预定,沈媚儿便也效仿着,每月要定上一只。
成亲前,沈老二每月给她买,后来嫁给打铁匠后,打铁匠亦是每月给她买,后来,他时常惹气她时,隔日一早醒来,便能闻到一阵熟悉浓香的鸡肉香——
沈媚儿吃着吃着,忽而想起了前世那闷不吭声、那老实可怜人来。
思及至此,沈媚儿只幽幽叹了口气,下一瞬,见磊哥儿拿着个小扫帚从屋子里出来,沈媚儿立马将他召唤到跟前。
磊哥儿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沈媚儿微微板着脸,冲磊哥儿命令道:“张嘴!”
磊哥儿吓得往后躲了半步,不知沈媚儿在打什么主意,半晌,在她目光的威慑下,只小心翼翼得张开了嘴。
嘴刚一张,便觉得嘴里一阵香糯,一只饱满偌大的鸡腿塞进了他的嘴里。
磊哥儿愣愣的看了看嘴里的鸡腿,又愣愣的看了看眼前的沈媚儿,只见沈媚儿忽而摸了摸他的脸,道:“有两只鸡腿,一只给阿姐,一只给磊哥儿,剩下两只翅膀,一只给爹爹,一只给娘亲,可好?”
沈媚儿边说着,边撕了个大鸡翅往磊哥儿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