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衣到外裳,全套的红。
大红的并蒂莲肚兜,边角绣有小小山茶花的平底内裤,领口袖口绣满了山茶花、蝴蝶的红衬衣,红丝绒坎肩、撒花围腰,大红的绣边宽腿裤,红袜子,红绣鞋。
无一件不精,无一件不美!
李蔓穿好衣服鞋袜,刚就着赵金凤打来的水洗漱好,赵如心便拿着套华侨商量买来的化妆品走了进来。
“外婆,”李蔓起身,“你好些了吗?”
“坐着别动!”赵如心说着将化妆盒放在箱柜上,仔细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着,看着赵金凤感叹道,“弟妹手艺真好!”比人家早年定做的龙凤褂都要漂亮,可见一针一线真是用心了。
赵金凤笑笑:“嫂子跟小蔓说说话,我去叫冯妹子过来给她梳头。”
冯连长的妈,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赵金凤不求孙女这一生过得有多富贵,只望她顺遂平安,健康长寿,无波无折。
“弟妹去吧,”赵如心打开妆盒道,“我给小蔓上个妆。”
赵如心的审美很好,上的妆浓淡相宜,跟身上的婚服很是相配。
李蔓对着镜子照了照,展颜一笑,扭头道:“谢谢外婆。”
赵如心眼前一片恍惚,好似回到了女儿成婚那日。
稳了稳心神,赵如心顺了顺李蔓颊边的发:“我们小蔓真美!饿不饿?外婆给你打碗鸡蛋茶?”
“你烧刚退,坐下歇歇,”李蔓起身扶她坐道,“吃什么,我自己去厨房拿。”
“别胡说,哪有新嫁娘自己往厨房跑的。”赵如心伸手拉住她,朝外叫道,“老韩,去厨房给小蔓打碗鸡蛋茶。”
外面,正跟李长河和过来帮忙的司务长说话韩修贤应了声,抬脚就往厨房走。
“外公,”宋逾端着碗荷包蛋匆匆从厨房出来,递给他道,“已经好了,你给小蔓送去吧。”
韩修贤低头看了眼,红糖荷包蛋,一碗六个:“够吃吗?”要撑到晌午的。
“够了,她胃口小。”
韩修贤端着进屋,看着盛装的李蔓,恍了下神,笑道:“跟你妈真像,一样的美!”
赵如心瞪了老伴一眼,也不看今儿是什么日子,提她干嘛。
李蔓笑笑,关切道:“外公好些了吗?头还晕不晕?”
“好了、好了,”韩修贤将碗筷递给老伴,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道,摸摸索索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红木小盒,觑了眼老伴,偷偷打开,拿出一对红玉镯给小蔓道,“戴上、戴上。”
赵如心气得筷子一翻敲了他一下:“姓韩的,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韩修贤委屈地嘴一撇,“我不是看心疼小蔓吗?相当年丽珠结婚那会儿,光陪嫁……”
“滚!”赵如心抬脚踢他,指着门口,压着嗓子喝道,“给我出去!”
韩修贤讪讪地收了镯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小声跟李蔓道:“我先帮你收着哈,等会儿趁你外婆不在,我再偷偷给你送来。”
“韩修贤!”赵如心气得磨牙。
韩修贤头一缩,闪身出了门,几步蹿到了院外。
李蔓惊愕地瞪着门口,张了张嘴。
赵如心缓了缓脸色,夹起一个荷包蛋喂李蔓道:“别理他,你外公就是这性子,从来就没长大过。玉镯不能戴,昨儿外婆给你的那个皮箱里有一对腕表,等会儿拿出来,你戴一个,另一个给宋逾。”
李蔓点点头,张嘴咬了口荷包蛋,伸手道:“外婆,我自己来。”
赵如心躲开她的手,坚持道:“我喂!你长这么大,外婆还从来没有抱过你,给你洗过一次衣服,喂过一口饭呢。”
她端着碗呢,抱是不方便了,李蔓咽下嘴里的食物,歪头在她脸上亲了下。
赵如心一怔,脸上火烧火燎,跟起了火似的,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你、你这孩子!”
李蔓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了两声,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六个荷包蛋一吃完,又喂李蔓喝了几口汤,赵如心几乎是落慌而逃地端着碗起身向外走道:“我、我去送碗。”
李蔓目送她离开,抿了抿唇,起身打开她昨天送来的皮箱,一身列装,两条长裙,两件衬衣,两条长裤,一双红高跟皮鞋,一双黑色半跟鞋,一对进口镶钻手表。
取出手表,扣上皮箱。
李蔓刚将皮箱放回原处,赵金凤带着冯大娘进来了。
“冯大娘,”李蔓握着装手表的檀木小盒,笑道,“麻烦你了。”
“说的哪里话,”冯大娘笑着摆摆手,看着李蔓赞道,“我们老家小姑娘结婚,也没少请我过去梳头,还真没见过比小蔓更加标致的新娘子。”
赵金凤笑笑,打开箱子,将头饰捧了出来。
头饰也是大红,侧边没有缨穗,整体像一个冠,上面缀满了一朵朵或开、或半开的山茶花。
冯大娘看着头饰又赞了句,拿起梳子,一边梳,老人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祝福语。
梳够百来下,头发挽起,戴上头冠。
赵金凤拿来手饰盒,给孙女右衽结纽处挂上银三须,戴上银手镯和一对银戒指。
这个时代没有夫妻结婚,双方要配戴戒指的习俗,而是白族女孩本身就喜欢戴银手镯、银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