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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玄微不知他又要搞什么花样。
    萧倚鹤浅啄小酒,双指并做剑指,一翻一转:“我近日新领悟一剑招,不知今日该教给谁?”
    薛玄微是个剑痴,闻言登时停下脚步,显然心动。
    萧倚鹤又哀怨道:“唉,有花无朋,有酒无友,可怜至极。”
    “……”
    片刻,萧倚鹤对面便落下一道袖风,那人轻拢衣袖,一言不发,却已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了。
    萧倚鹤上一刻还凄惨难过,孤芳自怜,下一刻便又放浪不拘,飞扬灿烂。执起杯盏,于荡漾酒液中瞥见他蹙眉凝眸的表情。
    酒尽,萧倚鹤俯身过去,一只手伸到他的颈后,温热指腹在他衣领处轻轻蹭到了一下。
    薛玄微猛地起身,袖口带翻桌上杯盏,玉瓷小盏中酒液泼洒,在他袖缘浸满醇香。
    见他反应如此大,萧倚鹤吃了一惊,半晌便又笑了起来,很无诚意地随口道歉:“师兄今日生懒,未曾束发,便借师弟发带一用……师弟不嫌弃罢?”
    玄微未说可,也未说不可,只是未曾将那发带抢回。
    “答应你的,这一剑看好了。”萧倚鹤兀自将头发绑起,拿起他置于桌上的灵剑,便走出亭去,褪去剑鞘,远远地抛还,尔后迎风挽了一个利落剑花。
    薛玄微皱了皱眉。
    萧倚鹤的剑不似他的人,反而温柔内敛,颇有灵动禅意。但过于内敛的剑终不成大器,薛玄微与他道不同,自然不愿为谋。
    然而今日一招,却大大超脱薛玄微想象——长剑一出,剑意渺渺似云山浩瀚,剑上灵光流泻,绕身而行,苍穹之下唯他剑尖一点寒芒,激荡起万千银辉。
    薛玄微不由握紧了手指。
    萧倚鹤收了剑势,负于身后,挑眉道:“这一剑,我取名叫‘月华流照’,师弟可看会了?”
    “……”薛玄微看向身侧花树,枝头摇曳,花蕾叠叠层层——如此磅礴一剑,枝上姹紫嫣红更甚,竟无一瓣坠落。
    天地间一袭白衣翻飞的景象,仍在脑海中回寰,如月倾,如雪落。
    ……朗朗月华,究竟流照何人心绪。
    他连剑也忘记收回,几乎是恼羞成怒地离开了花海。
    萧倚鹤望他背影在山间小径上渐缩成一点,再望亭中空空荡荡。他呆愣住了,一时不知是如何发展成这样,他分明只是想借此机会,与师弟修好。
    他将剑横在身前,望着一壶无人来品的好酒,慢慢哼道:“腿长了不起。”
    回到亭里,叫了两声“小池”。
    道童便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大赞:“师兄的剑真是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当然好看。”萧倚鹤笑笑,向怀里一摸,掏出一物,连着剑一起抛给道童,“前日偶得一精致小物,本想送给师弟玩儿,结果这小兔崽子,跑得这样快……”
    道童接过,见是一枚玉葫芦,迎着烈阳,可见其中流光溢彩,他惊叹一声,发现葫芦里有些纹饰,便又凑近了仔细辨了辨。
    看清其中之物竟然是一尊欢喜佛刻像时,他惊跳一声,好险没红透脸颊,将这东西扔下山崖!
    他掌心包紧玉葫芦,探了四下无人,小声叫道:“师师师师兄!这这这,这不大好……”
    萧倚鹤肩披春意,懒懒散散地哼着小曲:“你就系他剑上,谁让他将我晾在这里不管?还白白骗走我一招新剑式。”
    小池嘀咕:明明是生气没人陪你赏春喝酒!
    但小道僮最是听萧倚鹤的话,纵然心知这东西“不好”,但在其威逼利诱之下,还是抱着剑,往剑柄上系那玉葫芦。
    他闷头打结:“师兄怎的不自己系。师兄总是这样捉弄玄微师兄,怪不得他不肯跟你交好。回头还要拿我出气!”
    “我懒。”
    真是理直气壮,毫不羞愧。
    他倚在桌旁噙着酒盏,笑眯眯看小道童捂着那玉葫芦,做鬼似的渐行远去……
    风来,他酒意上头,便觉天旋地转。
    再苏醒的时候,好似当真酗了百年醇醴一般,浑身沉重。
    梦中半日,现世不过一刻,萧倚鹤一时头昏脑涨,辨不清自己身处何方——四肢骤然一沉,似被人按住狠狠掐了一下,顷刻间将他困意抽净。
    睁开眼,朝闻道掐他穴位的手都没来得及放下:“宋师弟!你醒了?看你怎么也叫不醒,还以为你也……”
    “朝师兄?”萧倚鹤茫然地坐起,人老了,竟然开始梦见过去。他抱着被褥,梦中那个眉眼青涩的青年与后来容颜冷峻的薛玄微渐渐重合,他有些恍惚起来,“我也……?”
    朝闻道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方才所见之景,只能毫无风度将他拖拽起来,亲自去感受一番。
    萧倚鹤趔趄几步,直被他拽出房间,听他焦急地道:“你听。”
    从南荣恪的房间里传出微微歌声,在夜半寂静且闹鬼的城里显得格外瘆人。
    第11章 把他还给我   “我喜欢你呀……”……
    “大半夜的他不休息,唱歌作甚?还唱的这样难听。”
    朝闻道赶忙说:“方才我正闭目打坐,便隐约感觉到南荣兄的房间里有动静,我正纳闷,没多大会就听见他唱起歌来,还与什么人说话。”
    萧倚鹤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不清楚,他这唱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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