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恪蹲下去看了看,纳闷道:“怎么是个小姑娘?”
朝闻道尊敬地合掌拜了拜,才笑说:“方才那两位妇人,也确实唤这位平安仙叫‘小观音’,看来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定是有大功德的。”
萧倚鹤眯着左眼,有大功德的小姑娘……
这倒挺有意思。
石龛里摆着小小的石像,或坐或站,姿态万千,婀娜多姿,但大都漆色脱落、石脚被风雨打磨光滑,可见年代久远。
他们三个正凑着脑袋围观,两个七八岁的小乞丐也挤了过来,蹲在石龛前巴巴地等着。
等石龛里的小蜡烛一熄灭,他们欢天喜地地摸出贡碟里的馒头酥饼,狼吞虎咽地边跑边吃。
没人咒骂阻拦他们,大家都习以为常。
南荣恪稀奇道:“这都没人管?”
朝闻道摇了摇头,拍拍南荣恪的肩膀,老神在在:“烛香已灭,众善奉行,便是贡品也自有去处。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又怎么会怪罪呢?”
“好一个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一人爽朗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据说这位小观音生前也曾是个小乞丐,天灾之时救下了城中上千黎民百姓,这才得了香火。”
南荣恪本来想问,一个小小乞儿,如何能救上千黎民,然而还没张口,看见来的是谁,登时哼了一声闭上了嘴。
来人说罢,直接忽视两旁的萧倚鹤与南荣恪,径直走向了错在他俩身后的朝闻道,殷切地道:“小朝道长,好久不见。”
这一位鲜衣怒马的年轻公子。
身着绛衣,身后背一柄通体乌墨的古拙长枪,领缘袖口密实地盘着金线,腰间玉带上纹一只金丝蝉,眉目俊俏,眼角飞扬。
萧倚鹤倒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衣饰,原来是空蝉山路家的小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朝闻道极轻地皱了下眉,似乎并没有想起他是谁,直到看见象征空蝉山的金蝉家纹,才恍然大悟,揖手含笑:“路公子。”
“路凌风!”南荣恪侧身挡在了朝闻道面前。
他每次瞧见路凌风就浑身发恶,就像瞧见只抖毛扬冠的大红公鸡,嘚瑟得要命,就差插根羽毛在脑袋顶上炫耀了,偏生路凌风还觉得自己潇洒得很。
路凌风将他视若无物,把南荣恪扒拉开,依旧款款地望着朝闻道。
见他打过招呼就要走,又将他叫住:“——小朝道长,等等!”
朝闻道记人一向很慢,尤其是只见过数面的,转头便能忘得一干二净。
他为难地望着缠住自己的路凌风,觉得与他委实算得上是萍水相逢:“路公子还有什么事?”
只见路凌风从灵囊中取出三四只碧玉瓶,不及朝闻道反应,便笑着塞到他的手中:“路某记得小朝道长爱吃甜,这是我们空蝉山的紫霜天霖,配茶吃刚刚好。”
南荣恪:“……”
紫霜天霖如此贵重,千金难求,一滴便可续筋疗伤,一瓶甚可助力修为,路凌风竟就这样大把大把掏出来,给朝闻道配茶吃?
他立刻将那几只瓶子夺了出来,烫手似的丢回去,责备道:“不行,这太贵重了!你怎么能收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
朝闻道向来温温和和的一个人,听他这般指摘自己,也不悦起来:“这怎是我——”
“南荣恪!怎么哪都有你,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路凌风不满道,“我送给小朝道长的。”
南荣恪捏着鼻子道:“怎么没关系,你这甜浆水子腻死人了,影响我寻妖捕魔了!”
路凌风讥讽地笑他:“我看你就是嫉妒!”
南荣恪:“哈!我嫉妒你,笑话!”
朝闻道:“好了,办正事要紧,还是早些去苦主家里……”
南荣恪绕开他,去抓路凌风的领子:“路凌风,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
朝闻道十分无奈地唤 :“南荣兄……”
路凌风灵巧避开:“啧啧,南荣恪,你哪次没给小朝道长添麻烦,自己心里没点数啊?人家待见你吗,你就往上凑。”
“……南荣恪!”
少年们争吵着推攘着,南荣恪几次险些要与路凌风动起手来,路凌风自然不遑多让。
朝闻道在两个人之间斡旋做和事佬,气急之处又碍于温柔本性,也不过是使劲拉扯南荣恪的衣服,并大声地叫嚷他们俩的名字。
萧倚鹤遮着一只眼睛,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几人吵闹着向前走去,萧倚鹤见他们无暇顾及自己,当即拔腿开溜,还没走几步,一只手却将他抓住。
一回头,竟是南荣恪:“一个半瞎子,还到处乱走,不知道妖祸频出的地方,魔修最喜欢了吗,就爱抓你这样的傻子炼成尸人。”
说着掏出一段灵线来,一头系在萧倚鹤手腕上,一头攥在自己手里。萧倚鹤被他牵狗似的拽了过去。
他挑起下巴:“这样就不会走丢了——跟紧我!”
萧倚鹤:“…………”
第7章 空有皮囊 可他空有皮囊,却心肠歹毒。……
南荣恪吵嚷着在前面走,萧倚鹤缀在最后,逃跑的贼心不死,试图弄断那根灵线而未遂,回过神来,几人已经步入黛川城中,正在一处客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