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小时后。
司谣才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
开了门,厨房里正炖着汤,排骨的香气一路飘到玄关。司谣蹲下换鞋,顺便从一旁鞋柜扒拉出一双拖鞋,给身后的简言辞。
“哎哎,谣谣回来了。”齐文徐从房间里出来,一见简言辞,也笑着招呼,“进来吧,快进来。”
简言辞将手里几个礼盒和果篮搁在了客厅的茶几,向齐文徐致意:“您好。”
“——来啦?”
司桂珍也出来碰面,一愣,笑嗔:“谣谣真是,怎么还让人家还带这么多东西……”
司谣小声解释了句:“是他自己要买的。”
“还有一道鱼,再炒两个菜就好了。文徐,帮我杀下鱼。”司桂珍擦着手,“你们先坐着等等,谣谣去把电视开一下,马上好。”
司谣正在沙发边找遥控板,余光就瞅见简言辞伸过手。
他把角落里的遥控板递给她,又起身过去,口吻礼貌:“我帮您吧。”
司桂珍:“不用……”
“妈妈,你让他帮你好了。”司谣趴在沙发靠背,主动插话,“他会做菜的。”
司桂珍知道司谣的心思,没再说什么,面上挂着笑,让简言辞进去了。
厨房里除了炖汤声,有些安静。
简言辞洗过了手,随意挽起一截衬衫的袖子,在水池边处理那条鲈鱼。
“哪有让客人进厨房的。”司桂珍看他一眼,又笑说,“谣谣从小被我惯成这样了,到现在都不会做菜。”
简言辞应声:“没关系。我稍微会做一点,她也不用学这个。”
突然间,那条鱼扑棱了一下,溅了简言辞一尾巴的水。
司桂珍留意了下:“没事吧?”
简言辞一顿,手里的刀刃流畅划开鱼肚,应声:“不要紧。”
白衬衫上溅了一小道带着血丝的水。
简言辞瞥了一眼。冲干净手指,漫不经心蹭去了些许。
有些思忖着。
以前——
那些极度地、不喜欢见血的念头。
在此刻,比起眼前的一切。
似乎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
很久没有见到过,简言辞这个如沐春风的样子。
饭桌上,司谣鼓着脸颊嚼牛肉块,第三次瞄了眼旁边的人。
简言辞静默吃着饭,司桂珍不时问他一些工作和以前的事,就有问必答地回应上几句。
看起来既得体,又有教养。
看着看着,司谣在脑海里幽幽蹦跶出了一句装模作样,小腿却在桌下抬着晃了下,嘴角有点压不住的翘起。
吃过了饭,简言辞陪着齐文徐进厨房洗了碗,这才坐回客厅。
“谣谣,”司桂珍洗出一盘青枣,忽然说,“等等你陪你齐叔叔回店里看一下吧。”
司谣懵:“啊?”
“哎对。”齐文徐擦干了手,忙说,“店里那个冰箱坏了,还要找人去修。”
司谣第一反应是扭头看简言辞,下意识回:“不,不能明天早上修吗?”
司桂珍还是支开她:“你齐叔叔不知道怎么弄,你去帮他看着点。”
视线相对。
她见简言辞向她弯了弯唇,无声口型:去吧。
等司谣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出了门。
司桂珍把果盘摆到茶几上,笑说:“吃点水果。”
简言辞笑:“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司桂珍在斜对坐下,笑侃,“谣谣现在还跟小孩子一样,还没有你一半成熟。”
闲聊两句。司桂珍关轻了电视,斟酌了会儿。
“上回,谣谣跟我说过你家里的情况。”她说,“现在你父母是都住在延清那边吗?”
简言辞也看向司桂珍,静了须臾,语调平缓地回:“不知道谣谣有没有跟您说清楚。”
“我父母以前主要在延清做生意,但我母亲现在是移民出了国,我父亲还留在延清工作。”他说,“他们是去年离的婚,现在都各自组建了家庭。”
司桂珍思索着点头:“我听谣谣说,你跟家里人是不太联系吗?”
简言辞:“嗯,平时来往很少。”
一顿,他又接话:“当年我父母结婚是经人介绍的,我外公那时候病重,想要我母亲嫁个门当户对的人,也希望能在家里的生意上搭把手。”
“但我母亲那个时候已经在国外怀了孕,是生完以后,才回来结的婚。”
司桂珍怔在了那儿。
“我父母的感情,”简言辞停了会儿,才接话说,“一直不是很好。我和我父母之间,交流得也不多。”
一时间,客厅静得只有电视的声音。
“他们离婚的时候,给我留了一笔钱。”简言辞说,“我有一笔存款,不少。有一份工作,还没有买房,有车,这是我现在的情况。”
好半晌。
司桂珍迟疑着出声:“这些……谣谣没有跟我说过。”
简言辞笑了下,但模样却丝毫没舒展,“嗯”了一声:“您是谣谣的家人,我不想瞒着您。”
司桂珍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愣怔了好些时候,才沉默着关了电视。
客厅彻底陷入寂静。
“言辞……是这样的。”良久,司桂珍尽量和缓地开了口,“其实在我们看来,你的条件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