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千看着银包里的照片,竟然站在那里就笑起来,也忘了这会儿他连花钱都没付。
花店女老板见他如此这般的,又指了一下照片,拍了拍旁边的玻璃窗,示意他往外看。
他把花抱在臂弯间,玻璃窗外,黑色的灯柱边,站了一个高挑的女子,正拿了一叠报纸,翻看着头条微微的侧着脸、眯着眼睛,拿着烟的手,抬起来抚弄了一下那褐色的短发,有点儿凌乱,看样子,是刚刚起chuáng不久已经中午了,她才刚起chuáng。
金子千一时没有挪动。
雨已经停了,天还yīnyīn的,街道上cháo湿荫润。他站在花店里,四周都是花香,也有青糙的气息,那味道像极了她他深吸一口气。
但见她把报纸夹在胁下,抬眼看了一下街道上,横穿马路。
唷!
金子千几乎叫起来。
虽然没车,可这是街角,她就这样子莽撞。
女老板在他身后跟着笑出来,用口音怪怪的英文说,Daisy小姐最近经常因为不守jiāo通规则被警察训诫。
金子千乐了:景自飒,真是到那儿都不注意形象啊!敢qíng在这儿没人认识你,就越发放肆了不是?
他心想既然女老板是识得自飒的,这花儿他是可以放心先拿着的。当下抱着花儿告辞。
自飒进了对面的一家咖啡馆。
金子千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家墨西哥菜馆。
他脚步停了一下。
站在街边,看到自坐在靠窗口的位置,正熟稔的同女侍jiāo谈。女侍离开之后,她又点了一支烟,脸上的笑容褪了,仍旧翻着报纸;眉宇间是有一层忧郁,那是多少笑容也扫不清楚的
金子千会想到另一个地方。
他偶然间发现的。
和慕容寻找解决午餐的地方,误打误撞的进了一家墨西哥菜馆,品尝了一下,当真是相当的正宗。慕容有一条永远比别人多尝出三种味道的舌头,要他赞个好字,难了那天慕容却是玉米饼卷ròu蘸鳄梨酱,吃的不亦乐乎,滴滴答答也不在乎
他能想到的是,酷爱玉米饼的景自飒,等她回了国,他一定先带她来这里吃一顿。
慕容说他是二十四孝男友。
他嫌难听,这种形容词最令人生厌。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二十)
慕容继续吃的滴滴答答,不理他。他站起来去卫生间,一路走着,看着室内的装修。饶有兴味的看。往卫生间走的路,顶多有一分钟店面本来不能算大,上下两层而已他却足足花了一刻钟。看墙上的壁画,屋角的蹦裘(poncho),搁物架上的银器也许是他这样凝神细看的客人不多见?餐厅经理特别的过来陪他走了一段,耐心的与他聊天、给他解释每一样东西的来历原来,都是有来历的。
他便赞了一句,这餐厅的筹备够花心思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如此耗费jīng力从原产国采购这些,用心也是用心到了十分,但是看起来,并不像是仅仅为了让这个餐厅原汁原味。
他看着那一组银器,上面有着飞鹰标志。印象里,似乎是谁常用的什么玩意儿上,有类似的图腾。
经理微笑着说,是,筹备了很久,我们老板很用心。
他道了谢,往卫生间去。
洗手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飒就是特别的喜欢那种墨西哥毯子、还有那个蹦裘他总是开玩笑,说蹦裘其实就是挖了个dòng的毯子。还有,自飒手里的那个烟盒、打火机心里莫名的一动。回到餐桌边,慕容已经把玉米饼都吃光了,另叫了一份。
他拿起来,撕了一小片,蘸鳄梨酱吃。香喷喷的味道,是很美味。他笑了。离开的时候,他特地站在餐厅门前的空地上,观察一下周边的环境。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他抬头,餐厅的二楼,是个透明玻璃切割的空间,这家餐厅的办公区,在东边一角,而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人,拿着烟斗,也正在看着外面于是四目相对了。
慕容催促他上车,他依言转身。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
慕容说你这是gān嘛,刚刚饕餮美味,这会儿笑的yīn森森的,怪瘆人的。
他笑着说Howard,那家店,黑店来的。
慕容大笑,说那样的黑店?怎么黑我,我都认了。
那的确是家很好的店面。却原来,是某个人对爱qíng的祭奠
手里的玫瑰花,散发着清香。
金子千看了一眼这沾着露珠的玫瑰花。店员刚刚悉心的将花打开一点,才jiāo到老板的手上的。他看着原本紧紧合拢的花蕾,稍稍开了些密密匝匝的花瓣,美的极为诱惑。像是一颗颗的心,被蕾丝层层包裹他深吸一口气。
James?
哎!他gān脆的应着。
这会子,能在这儿叫他的,不作第二人想。
果然刚刚从餐馆里出来的自飒,手里拿着报纸和纸袋,看着像是从天而降的子千,惊讶溢于言表。
子千微笑着,挥了挥手里的玫瑰花。
Hi!他看着多日不见的她。没有更瘦,也没有胖。他略放心了一点儿。她虽是躲在这里的,但是,还好。
自飒看看他,又看看花。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这样就接过来。她总是嫌玫瑰俗气,可是真的收到玫瑰,还是开心的,只不过有些窘金子千笑着,将玫瑰花塞到她手里,道:你要是一直不接,我可就糗了。
自飒笑出来。
笑的嘴角生皱。
子千点头。
是的,这不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了。她笑起来,嘴角有细密的笑纹,眼角有几条鱼尾纹可是她这样的迷人!
她的笑容,令天空的yīn霾都会一扫而空。
Daisy他轻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自飒将那一束白玫瑰抱在怀里,因他这一声Daisy,仿佛不堪重负。
她四处游历,最终流连此处,不肯回家他知道,他纵容。
他不常打扰她,甚至电话,也不会天天打来,而打来了,就是那样淡淡的几句话,也就是淡淡的几句话,逗她一笑,让她轻松,或者,就听她说他只字不提催促她回去的话;尽管,她是知道的,他渴望她在他身边。
自飒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雾。
她抱紧了玫瑰,拿好了纸袋和报纸,然后,她牢牢的抓住了金子千的手,她说:哎呀,外面好冷我们回去吧。
金子千被她这样抓住,心里一暖。
外面是冷,yīn冷。
但是他有话要说的呢,他想快点儿说出来吧,他就开口,说:Daisy,我有话跟你说
他摸着口袋,那里有个小绒布袋子。
自飒拖着他的手,嗯了一声,说:好哎,你稍等,稍等啊她的公寓,走两步就到了,她从衣袋里掏出钥匙。手是有点儿颤抖。子千看着,先替她把手里的东西都接过来,让她可以开门哎,这会儿,她又像是个毛毛躁躁的丫头了。
门开了。
自飒让子千先进去,自己随后。
我真的有话和你说子千往楼上走着。螺旋的楼梯,有点儿暗。这公寓有年头了。他想着要不这就说出来吧,可是他手里的纸袋里,玉米卷的香味在往外钻,混着玫瑰的清香实在是,煞风景还有,她怎么不说话?
他脚步停下来,已经到了她的门口,回头。
眼前人影一晃,他觉得好像有一缕风chuī到了他的怀里来,带着青糙香。
Dai他只来得及吐出半个音节,她柔软的唇便印在了他的唇上,他的心顿时加剧了跳动,手里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都掉了,只来得及抱住她的肩膀。她的亲吻,来的猛烈。气息里,是带着淡淡的烟糙味。他熟悉的。长久以来,她的烟,没有换过,清香、清慡、特别随着他心跳的加剧,他也没有总是等着她先行一步。
门锁打开,他们倒退着进了房。
自飒手劲儿极大,扯开他的衬衫的时候,只听到嗤啦嗤啦的响声,纽扣应声剥落。像踩着华丽的舞步,金子千想,他们两个,像是在用最激烈的肢体语言、最激烈的亲吻拥抱,还诉说最激烈的,想念只是这回,脚下生绊子的换成了他。地毯被踩起皱,他绊了一下,整个人跌了回去,自飒像一只飘落的蝴蝶,伏在了他胸口他神魂颠倒的,唯一能记起来的,也就剩下那句Daisy
他是有话要跟她说的。
很重要,特别重要。
但是,好吧,暂时,OK,暂时先这样
后来是累极了,他迷迷糊糊的,听到她在叫他,子千
他翻了个身。
地毯虽厚,仍是地上,好硬啊,腰酸。
他们是不是得换个地方才好?
子千?
嗯?他终于睁开眼睛。
我们结婚好不好?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二十一)
金子千这下不能不清醒了。
什么?!
他几乎是要跌在地上了,不是,他已经是在地上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她。
自飒趴在他身旁,手臂撑着腮,脸上平静极了,好像在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话题,就好像,在说,我们去散步好不好?
这是,要一起,牵着手,散一辈子的步呢。
金子千望着天花板。
rǔ白色的,描金花纹。古典而美好。窗子不知何时开了,风进来,chuī动了白色的纱帘。chuī在他胸膛上。胸口那儿却越来越热。心脏跳的太剧烈,产生了太多的热。
他笑起来。
自飒见他半晌没有回应,心qíng却是越来越糟糕,见他竟然笑起来,咬了下嘴唇,立时就想离了他去。
金子千一把抓住她,哪儿去?
他仍是笑着。
她的小脸儿板着,紧绷绷的。他知道她是窘了。
你管我!自飒回嘴。甩他的手。
她后悔死了。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那样一个问句。她一定是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