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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铁河似乎是想要发作一下,可看着李云茂温文尔雅的气度,实在是发作不起来,他只好回了下身,看着医院的大楼,最好的。他qiáng调。
    李云茂又点头,说:知道。有状况随时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开机的。
    上次他在佟铁河办公室的恶作剧,一语成谶。想起来他老觉得心里一丝别扭。
    云茂,他叫着李云茂的中文名。认识多年,他甚少这样郑重的称呼他。李云茂也一怔。
    说吧。
    你负责的,这样的case,成功过几例?佟铁河语气是平静的,在李云茂听来,听出了阵阵冷意。他必须实事求是的说话。
    3 例。
    佟铁河克制着想要把手伸出去比划的冲动,只重复了一遍:3例。
    李云茂点头。
    Tony,这样的case,我这一科,常见。只是你太太,并发症这么多,少见。不过,每一个case对我们来说,都是新的。数据只是参照,奇迹永远都存在。
    奇迹,那是最不靠谱的。
    佟铁河转身上车了,他甚至没有和李云茂说再见。
    李云茂倒不以为意,他弯下身,对着车子里的女士们挥手,微笑着,一直看着车子开走,他才舒了一口气。佟铁河是他多年的朋友,是他这家医院的赞助人,也是他病人的先生这多重身份叠加在一起,面对佟铁河的时候,他的压力不可谓不小。只是这些都不太重要。佟铁河那个非常特别的妻子,才是他真正要重视的对象。
    凶神恶煞似的佟铁河,其实有一副柔软的心肠,只不过,看得到的机会不多。
    回去的路上,佟铁河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没有再不停的回头看自端。自端安安稳稳的坐在后座上,初时还和容芷云说话,他听着,大概是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还说到了改天想去买孕妇装容芷云就轻声的应着。慢慢的声音低了,自端睡过去,靠在她妈妈的肩膀上。
    容芷云和女儿十指紧扣。
    女儿这样努力,她没办法了。她要投降了。
    再看看铁河,她能体会到他的心被打扁揉搓的那种痛苦多少双都看着他呢,看他会怎么做;他们对着自端的坚持,都束手无策,把压力全给了铁河。这对铁河,并不公平。
    铁河,就让阿端试试吧。容芷云声音极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
    佟铁河从后视镜里望着这对母女,默默无声。
    他想起来,把手机打开。立即就有电话进来,正巧是红灯,他接起来。
    容芷云只听到铁河最后说了句我马上过去,便放下了电话。他们都没再出声,车子里有点儿闷。
    佟铁河跟着他母亲的车子后面进了停车场。车子停稳的时候,自端已经醒了。他回头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想着刚刚那个电话,只是说:我有点儿事,就不上去了。
    嗯。她应着,准备下车。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他说。
    自端停了一下,没回头。
    他还要回来他说的啊,他总是在的。
    谁管你回不回,这又不是你家。自端小声的说。
    铁河听到,就愣了一下。
    自端也觉得的这么说,竟然是带了一丝别样的语气。自己也有点儿掌不住,只想快点儿离开。
    他清了一下喉咙。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才迈腿下车。
    容芷云在和关友梅说话。两人看着铁河自端在车内的别扭样儿,都想到刚刚在会议室的状况,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叹过了,又相视一笑,摇头。
    容芷云心里一动,便问:铁河有什么事吗?她发觉铁河自从接了那个电话之后,是添了心事的样子。这几天她全副心神都在自端身上,其他的,她都不关心她习惯了不多问,但若事关铁河,便是事关自端,她问友梅,还是问的着的。
    关友梅顿了顿,看到自端下了车,轻声说:是有点儿。她低声在容芷云耳边说了几句话。
    严重吗?容芷云脸色微变。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二十八)
    关友梅看她,摇摇头,道:让小铁去看看吧,先别告诉阿端。她看到自端向她们走过来,微笑着,上去吧。
    妈妈自端看着婆婆,觉得抱歉。婆婆总是忙东忙西,现在却要跟着她到处跑。
    关友梅晓得自端的意思,不在意的笑着,你这孩子。
    铁河从车里出来,一手扶了车顶,跟母亲和容芷云道别。
    卡关友梅说了句路上小心。
    容芷云没说话,她只是点了点头。
    自端走着走着,忽然的叫了一声,妈妈。
    桄容芷云和关友梅同时应声。
    我怎么,忽然觉得心慌。自端说着,拍着胸口。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铁河一眼。铁河还站在车前,看到她回头,他挥了下手。
    容芷云听了自端的话,心一突,微笑道:阿端,你是不是饿了?肚子饿了就心慌。快上楼,你陈阿姨一准儿给预备了好吃的。
    她一边催着自端快走,一边看了一眼关友梅。
    关友梅只是微笑,嘴里说着小陈对着俩孩子的胃可是有生杀大权,握着自端的手臂,进了电梯。
    铁河看着电梯门合上,他才上车离开。
    他得马上赶到去。
    刚刚在路上,他接到的是他母亲的电话。告诉他,顾悦怡打过电话来,景和仰早上心脏病发作,送到医院后,医生决定提早进行手术母亲当机立断,让他不要声张,自己先过去,随机应变。
    铁河车子开的快了些。
    上次岳父发病,自端担心的什么似的,一直陪在她父亲身边;他们后来在香港,那么忙碌,她每天仍有几个电话打给她父亲,问候的面面俱到这会子呢,本来应该陪在她父亲身边的,可她自己都让他们担心。
    铁河急匆匆地往那边赶。这两日,频繁的在医院出入,让他闻到医院的味道,心里便产生了抵触感。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除了顾悦怡,还有顾惟仁。景和仰身边工作的肖克俭等人也在。
    手术室的灯亮着,显示手术正在进行中。
    铁河过去,先和顾悦怡打招呼。其他人,他只是照顾到,点了点头。
    顾悦怡此时的面容十分的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和铁河平时见到的不太一样。他坐下来,在顾悦怡身边的座椅上,轻声的和她说话。
    这阵子他是太忙了,要cao心的事也多顾悦怡低声,她拿了手帕,拭了一下鼻尖,对铁河点点头,抱歉,我失态了。
    的确是失态了。少了几分镇定,也少了几分优雅,虽然仍是从容不迫的态度,但是那份担心和焦虑,明明白白的都堆在脸上。
    素日里,不见得有多亲厚,这会儿,铁河看着顾悦怡,心里倒生出很多感慨来。
    他克制着qíng绪。也许他只是想到了自端,想到了自己,在该担心着岳父安危的时候。
    阿姨。您别太担心。他说。他看着手术室的门,门上两扇方方的玻璃窗,透出来冷光,他觉得身上也有些冷意。
    手术并不复杂。只是并发的突然,让他们都措手不及了。自端从知道父亲身体不好,就没断了催促父亲早日动手术。若是她得知这么大的事儿,他又瞒着她,不知道会怎么恼他。尽管里面手术台上的,是在女儿三十岁了还是会发狠动手打她的父亲,可那是她父亲。
    他有些出神了。
    自端呢?顾悦怡的声音沙哑。看着铁河的神qíng,她语气里略有迟疑。自端她好久没见了。从那日,和仰在家里发火,打了自端她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惊。她以为接下来会有大风波,但是没有。竟然上上下下异常的平静。她试探的看着铁河,铁河的表qíng也很平静,更瞧不出端倪。
    她这几天有点儿不太舒服。没有告诉她。铁河停了片刻,才回答。他感受到两道清凉的目光,抬起眼来,往顾惟仁的方向望去。果然,倚在窗台处的顾惟仁,分明是听到了他说的,正瞅着他。四目相对,两人都不闪避。
    顾悦怡听到铁河这么说,未免心里一惊,皱眉,问道:怎么了?自端的身体一向还好的。而且,这种状况,她电话里和佟夫人说的那么清楚,他们都不告诉自端?
    惟仁是在听着母亲和铁河的对话,听到母亲问,他心里一提。
    铁河对顾悦怡点点头,说:阿姨,自端今天也是在医院检查身体。他没有多说。当着顾氏母子,尤其是顾惟仁,他并不想说太多。
    顾悦怡愣了一下。铁河说的太含糊,她一时没办法猜测。何况此时她脑中因为和仰,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想到别的。
    没关系,过阵子会好的。佟铁河语气尽量放缓,现在不是担心她的时候。
    顾悦怡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手术室,说:这父女俩。
    一般的三灾八难,一般的让人cao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佟铁河看着地上的光影,一点一点的拖长、一寸一寸的移转。陪着等候的肖克俭等人,等的久了,偶尔说几句话,不然就是在走廊的那一端踱着步子,鞋底蹭着光可鉴人的地面,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里,仍是刺耳;特别护士端茶、送水,隔一会儿,会出现一次他只觉得焦躁。
    漫长的等候。
    他轻声的对顾悦怡说了句,想出去抽根烟。顾悦怡点头。他站起来,走到走廊的尽头,楼梯间里去。细看了一眼,没有禁止吸烟的标记,便摸了一下口袋。他摸了个空。
    其实他没这个习惯随时在口袋里装着烟。
    他的烟总是放着垂手可得的地方。或者,他有这个意思,陈北也就给他递上来了。
    此刻他喉咙疼的厉害。若是点上一颗烟,说不准,喉咙会被点着了。可就是想抽一口。缓解一下凝在胸口的那股硬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打开,拨了号码,是容阿姨接的,他问了问自端的状况,听说她回来以后吃过饭就睡了,他靠在了楼梯间的墙上眼睛是望着下面安全出口那绿茵茵的标志,在黑黑的楼梯间里,只有那里是那一丝的光线他刚想收线,听到容阿姨在那边问,阿端爸爸怎么样了?我中午的时候听你母亲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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