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国,她出国。
她回家,他也在上海。
他回N市,她不管不顾跟着北上。
他一直在N市,而她折回上海。
反反复复,时间轴上只有这些还鲜明着。其他的,怎么也说不清。
她没有任意门,没有时光机器,回不到任何一个时间点将如今被称作故事的当时的qíng节重新谱写。就像她永远也弹不好的肖邦,而叶骁却可以演奏出纳华丽而富有诗意的曲调,演绎人生最美妙的幻想与爱qíng。
丁姿原先不知晓这件事,是丁小言听得在谭逸辰办公室晃dàng的花小七口无遮拦,待他到了地下停车场方才拷问出来。
谭逸辰对生日这种节日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念想,和她在一起之后差不多隔了小半年才到了日子。
偏偏叶骁也是个xing子淡的,跟他一样没什么概念。而且,就在前天,两人有了点小口角。苏三去学校接苏即墨,顺道载了她一道。
进去才发现,好家伙,兄弟几个都齐了,叶骁轻车熟路地走到谭逸辰旁边的空位,挨了他坐。
一面低声问他:今儿这什么qíng况?
说实话,谭逸辰事先也不知道,直到叶骁进们,他算猜到了八九分。
左手边的叶驰靠在椅背上,雷老大手在叶驰腿上一下一下轻拍,听了她的话,转动起指尖的杯子,笑道:今儿酒钱不够,来讨杯酒喝。
就是聚聚,跟平常一样谭逸辰长臂搭在她身后。
叶骁几么淡定地回他:嗯,那行,喝完了载你回去钥匙呢?
饶是雷霆这样的酒场老手,qíng场圣手也冷不丁磕了下巴:谭二,这眼神定在叶骁这边,又朝谭二:有你的
骁骁,你再这样,我二哥还不得玩野了去花期两肘子撑桌托脸,挤眉弄眼。
唉不劳您费心,喝酒在个尽兴,大伙儿聚一块了,高兴自然就多喝点。当然啦,知道你有禁酒令在身,我就凑合着陪你来点饮料。叶骁有说有笑,一边斟了杯饮料搁转盘上给他,末了还不放过地拿他开心:要吸管吗?
鉴于花期酒后乱xing,胡作非为,他家男人下了禁酒令,只要他不在花小七身边,就碰不得酒。这个在花期看来很不人xing的、很不利于发展革命友qíng的条款让兄弟几个一同倒戈,剩他一人抵抗挣扎。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任五早就忍了笑,叶骁那最后一句着实太亮了,堪堪以一副无辜样狠狠戳了花期的软肋,满桌子人真憋不住了。
亲爱的,太给力了,咱走一个笑岔气的苏即墨随手拿了苏恪面前的酒杯,硬要跟她来杯。
苏三好笑地枕了头:哟,我们家孩子什么时候混江湖了
苏即墨刚yù站起,不料这腿哆嗦了,啪嗒坐回椅子上,杯里的酒洒出了些,一边拿了餐巾拭手,一边假模假样地赔笑:姐混江湖好些年了,哦?这位兄台,很面善嘛
你哟~苏三堆笑的眼睛细了,浓浓的宠溺,深不见底的瞳仁蒙了厚重一层。很随意地把杯子挪回自个儿跟前,让服务员给她来了个小杯。
谭逸辰从头至终在她后侧咧着嘴,这宝贝给长脸的。
席间,叶驰看自己妹子没心没肺的样,实在看不下去了,悄声:你怎么就知道吃?
这不能吃?叶骁从盘子里抬头,疑惑地冲他眨巴了一眼。
拜托,你上点心好不好,他叶驰一个眼神示意,生日。
叶骁的脖子一百八十度转弯,从左边的叶驰到右边的谭逸辰。盯了那么两秒,视线复又回到面前的食物上,坑头。
半晌,用湿巾揩了嘴角,同谭逸辰低语一声:我去卫生间
谭逸辰闻声,不一会儿也出了房间。
叶骁寻摸着去附近的商店买点什么,没成想他随后跟上来。
不生气啦?两掌包了她的小手,小心地打量她脸上的一丝一动。
叶骁瞥向一边:哼~
你看,又不理我。
我理你,理你叶骁嘴里应着,眼睛提溜转,想着怎么弄。
嘿嘿谭大人乐呵地搂她,叶骁两爪子直划拉:你真欠修理了,是不是?
谭逸辰放开她,做耶稣十字状,任凭处置:好吧,随便理
叶骁索xing真朝女士卫生间走了去。谭大人一如既往地跟着。
临了,散席,一行人经过大厅的时候,花期很没品地chuī了声口哨,好在那时周遭没什么别的人,果然是抽身花海好久了。
六哥,那不是你小qíng儿么?花期运肘子撞撞贾若愚。
你丫的还没说完,贾六脖子僵了。
大厅正中央的圆形台子上,除了一架巨大的黑色钢琴,一张凳子,一个人,再没别的多余的装饰。
那手抚琴键的女子,可不就是花期口中的小qíng儿,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贾若愚手咂摸着鼻尖,别扭地上前去,拽了那女子的细胳膊,拉到一旁。
那什么,各回各家,各抱各媳妇儿谭逸辰跟赶鸭子似的吆喝一众人。
叶骁忽的走上台去,在方凳上坐定。
是敏感细腻,忧郁多qíng的肖邦《幻想即兴曲》。
奔放激dàng的曲调,溢满绚丽斑斓的色彩。心像是打着旋飞dàng,高歌,狂舞。
爱,沐浴在这样感人的音调中,如炽热的火焰更加缤纷绚烂;颗粒状的音符飞溅,如天使在跳舞。喷涌般的激qíng,恰似,汹涌澎湃的大海,一泻千里的江水,气势磅礴的瀑布。
谭逸辰在这样dàng气回肠起伏跌宕的天籁之音迷醉,心绪翻滚,沸腾。两手cha在西裤口袋里,定定望向她,灵动的手指宛如流连琴键的蹁跹蝴蝶。
一曲罢了,大厅里还驻足了旁的人。谭逸辰立在原地,等着她下来。叶骁屁股在凳上左挪右动,一手握住话筒:试个音,下面,来真的,挺好咯~
于是,七星享受的酒店大厅堂而皇之响起了happy birthday的调子。
谭逸辰很享受。
猫在门边的哥儿几个一哄而出,以谭二为中心聚集。
听闻前台汇报的经理疾步赶来,毫无预兆地扯了一嗓子:胡闹!继而向后面跟着的一排人喝道:台子这边谁负责的?
叶骁可没被镇住,继续弹得起劲,唱得欢。
没一个出来应声的,大堂经理面子上过不去,跨上台子,按了一端的键,低沉的一声响彻偌大的空间。
放肆也不看看地界
谭大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那经理猛然瞧见这边难得一见的几位人物,忙不迭上来低头哈腰。雷霆花期等人即便在谭大人身后站着,不用看他们都知道谭逸辰现在何止表qíng,铁定心qíng更是不妙。
叶骁在凳上转了个身,眨巴水眸,很无辜地吐了小舌。
谭逸辰完全当他不存在,径直去了钢琴边,牵她下来,搂了在怀。
叶骁这家伙也着实是坏,不嫌事大地撒着娇:
不怪我哦举了他小臂,看了他腕上的表:好在没过呢,生日快乐。
经理重重倒吸了一口气,起伏的胸膛任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上一秒还温柔的谭逸辰在拥着叶骁经过那位身边时,很低气压地来了句:
真不好意思放肆了一字一字,咬得很重。
他耳朵出问题了?!堂堂谭二爷竟然跟这儿软了?!他颤巍巍地意yù送几位爷出门,那yīn沉沉的背影让他不寒而栗。刚刚的想法真是太单纯了!
封了谭逸辰扔了两字儿就甩上车门。
这不叫兴师动众。
纵是再简单的曲子,却是他一直想要确定的她的心意。
不过是上去弹了两手首,哦,不,一首,谭大人很计较被打断的那支。哪个没长脑子的说那是胡闹,说那是放肆,那就让他尝尝真的胡闹,真的放肆。
叶骁总归是有些抱歉,第二日特地去他办公室赠了钟爱的SHEAFFER'S钢笔,又在会他之前,
把带来的袋子托给李姐,请其代谭逸辰转jiāo谭夫人。
谭妈欢喜地打来电话,说了惊喜,说了感动,说了感谢
好多好多,他之前都忽略了。电话里嗯,嗯地应着,心里百味陈杂。知道定是他家宝贝儿的手笔。
心下说不出的种种。
订婚宴上的propose(下)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曾经默念了很久的开场白,原来只能发生在设定好剧qíng的梦里。谭逸辰两手jiāo叠在身前,很虔诚的站姿。虽然不是甜言蜜语,却说着最为真挚的话,也最让人窝心,最让人动容。
纵然叶骁再冷静自持,在这种状况下,也不由得晃了神。脑中回忆不断jiāo织,加速纠缠,依稀记起来的都是他的好,人真是奇怪。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想听清却觉得好远,唯见他那唇瓣一翕一合。就像快要到达目的地却被告知道路塌方一样,只能远远地看,没力。她陷在大脑的短路里。然,通往谭逸辰的这条路却是串联而非并联。
谭逸辰仿若从中世纪踏了一级一级台阶而来,叶骁莫名感觉他周身亮堂起来,如同意大利夏日傍晚的一束金huáng色的柔和的光,洒落在他温柔的黑睫。
台湾的原住民唤他们的妻子叫牵手,我个人是顶喜欢这种称谓,谭逸辰粲然朝在座的人们说着,到了她面前,聚光灯紧追到这儿,锁定两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伸了手,略微俯了身,另一只手负在背后,优雅地抿着嘴,还是微笑的模样。
在场有好事者立马活跃起来,有调笑的,有起哄的,有膜拜的,各式各样。
可,叶骁熟知,此刻他嘴角的弯度是他最得心应手的掩饰内心紧张的弧度。
叶骁解颐,轻抬了手放入他的大掌中。
真实的触感,握在手心里。谭逸辰躬了身子,附在她耳畔: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麒,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国风卫风硕人》)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罢了,忍俊不禁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