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悄悄的,钦夏在床边坐下,床垫陷下去一小块,床头台灯昏黄的灯光下,能看到空气里漂浮的细细的灰尘,衣料的摩擦声十分清晰,一举一动发出来的声响在静谧中被无限放大。
她今天没有看书的心情,只是呆坐着,眼睛定在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彧这会应当还在书房,她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休息,但转念一想,他也许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这一晚钦夏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她察觉到了身侧的声响,谢彧掀开被子上了床,他身上的热意通过空气稍微传过来些许,但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没再靠近。
第二天醒来也证明了她的猜测,钦夏能在被子上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说明他昨夜睡在了这张床上,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说怕打扰她睡觉,才没有抱着她睡。
钦夏的睡相很乖,有时候一晚上都不会动几下,往常谢彧习惯性地抱着她,第二天醒来时钦夏睡到了床中央,而今天她仍旧睡在一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心里空荡荡的,逐渐被失落感占据。
今天是周日,早餐桌上钦夏状似无意地问云姨谢彧的去处,她以为谢彧不在家,没想到云姨指了指二楼的最里侧,示意他在书房。
想到昨天谢彧说过的话,吃完早餐后,钦夏将那本婚礼策划方案拿出来,坐在沙发上细细翻看。
没有哪个女生不期待自己的婚礼,以前钦夏顾虑太多,压根没想到这一层,此刻注意力却完全被吸引了过去,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婚礼的场面,幸福感像刚冒尖的种子,迫不及待地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原本中午钦夏就想和谢彧提起这件事,他坐在餐桌的另一侧,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心中所想,但也不显得亲近就是了,硬生生地将钦夏要说的话逼了回去。
算了,先吃完饭吧,钦夏想。
谢彧也好似忘记了这件事,全程都没有提起,钦夏想的不一样,既然是两个人的婚礼,那就一定要达成共同意见,不能只是其中一方在准备。
下午钦夏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醒来后就拿着策划书来到了书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无人回应,钦夏径自打开门走了进去,书桌上还摆放着没看完的文件,也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按道理谢彧离开前一定会收拾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摊在桌面上。
钦夏将策划书随手放在书桌上,想坐在一旁等谢彧回来,转身前下意识地朝文件看了两眼,简单的字眼映入眼帘,让她产生了一种直觉——这里面的内容和她有关。
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一叠散发着淡淡油墨香的纸张,钦夏的眼睛快速地扫过一行行文字,一颗心极速地下坠,最终被冰水紧紧地包裹住。
这是一份关于她的调查资料没错,但让钦夏觉得震惊和不解的是,里面的字句太过详实和细节,并且有很明显的指向性,钦家的佣人、钦岩身边的员工……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钦夏却一时猜不出谢彧的目的。
门被推开,钦夏没有偷看文件被发现后的心虚和闪躲,她牢牢地将资料拿在手里,平静地看向谢彧,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等他走近时,钦夏甚至能隔着一点距离闻到苦味。
反倒是谢彧看着这一幕生出了慌乱,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将咖啡稳稳地放到了桌子上。
“你又查我?”
谢彧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服,身材精瘦,长裤包裹下的双腿修长有力,黑金色咖啡杯放置在配套的同色系盘中,低调又大气,和书房的风格一样,暖意在空中弥漫,却没有缓和他们之间的氛围,这事谢彧没办法否认,“嗯。”
“为什么?这次你又想了解我什么呢?”
两个人之间本不应该这样,有什么不可以开诚布公的谈,非要像对待敌人一样,将对方的一切包括隐私全都一股脑地挖出来,让钦夏有不被尊重的恼怒,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谢彧不说话,就这么低着头看她,钦夏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这股压迫感让她很不适,她选择退后一步,明明做错事的不是她。
“可我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了解你。”
“这又是为什么?我上次明明说过,你如果有想知道的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我会告诉你。”总不能是钦夏的记忆出现了错觉吧?
“上次毕业典礼的时候你碰到了陆怀澈,这件事你没有告诉我。”
谢彧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两人遇见过,陆怀澈也在被邀请之列,两人会遇见很正常,所以谢彧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但资料显示,他们在一起交谈过好几分钟,不清楚谈话内容。
钦夏闻言怔了怔,倒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发现两次提起同样的话题,里面都有陆怀澈的身影,上一次钦夏选择妥协,是考虑到他们刚认识不久,信任需要慢慢培养,可几个月下来,时间已经不短了吧?为什么还会这样?她就这么不值得谢彧信任吗?
心里不是滋味,钦夏却露出了一个笑容,笑得有些凉薄,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她承受不住,但还是决定说清楚:
“这和你调查我并不是一回事,上次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不重要,这件事不值得被提起,仅此而已。你放心,当时还有那么多学生和家长看着,尹柠和宁月舒就在旁边,就算有心我也做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