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就坐在观众席上,为这个直白赤/裸的问题皱起了眉头。
而讲台上的秦森面不改色,只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话筒:“我个人坚持非工作时间不答疑的原则,所以通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在学校的上班时间,我不会和任何学生单独交流课业问题。”
“那要是有学生在私生活方面向您求助呢?我是说就算在非工作时间,您作为老师,也不可能不管吧?”那人追问道。
秦森微微蹙眉像是在沉吟,数秒之后才松开眉心,习惯性地稍稍抬高了下巴:“我想我明白你要问什么。这样说吧,我跟任何学生的课后交流都是在校内的公开场所进行,至于其余的私人时间,我喜欢黏着我的妻子。她很漂亮,老实说我每天都在担心她被别人拐跑,所以只要有空,我都会跟她形影不离。”
底下的观众一阵骚动,笑声平息过后许多人忍不住交头接耳,或许都惊异于他已经结婚这件事。他本人则是趁着这个时候看我一眼,嘴角下拉以示无奈。我翘起嘴角回他一笑。这种嘈杂之中私密的眼神交流让我们的距离不像肉眼看到的那么远。
“另外,但凡是雌性动物要进入我们的家门,我都会事先征求我妻子的意见,决定权完全在她手上。这也是挑选宠物狗的时候我特地选公狗的原因。”这时他又郑重其事地出声,语速不疾不徐,令观众们慢慢安静下来,“当然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事实证明不管是智力多低下的品种,公狗都改不了它们好色的本性。”
他神情严肃,脸上不见半点笑意,却让观众再次笑出了声。
“秦教授,我注意到您看了很多次我旁边这位女士。”我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学生举手站起来,笑意盈盈地看看我,又瞧瞧秦森,“她就是您的妻子吗?”
“没错。”秦森坦然承认,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我。
这回不只是他,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万众瞩目的感觉并不怎么愉快,所幸在我感到不自在之前,秦森已经抬了抬手示意观众,认真制止道:“不好意思,麻烦在场的男性不要看她超过五秒——我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男人,比起生理心理学,更擅长吃飞醋。”
又是一阵笑声。大家大多把注意力重新转回秦森那里,只有几束视线偶尔扫过来,带着善意的好奇。他端坐在讲台上,远远给了我一个快得难以捕捉的笑容。一贯的傲慢,同时又有些俏皮的得意。我也悄悄回他一个微笑,情不自禁地摸摸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那时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就好像他灵光的头脑、独特的幽默和奇特的价值观能够助他规避绝大多数风险。至少我曾一度这么认为。
“啧啧啧啧。”王复琛的摇头感叹瞬间将我扯出了回忆。
我转过头,恰好看到他盯着我的脸仔细打量,一脸忧虑:“你感觉好点了吗,魏琳?”
单是双眼一眨不眨地同他对视,对于这张脸的厌倦感让我决心不再开口回应。
“老实说,我应该建议你跟秦森离婚的。”可惜他心理素质极好,对我缄默的反应无动于衷,仍在兴致勃勃地自说自话,“上次是被他砸伤脑袋,这次是被他砍断手指,谁知道下次会被怎么样呢。”说到这里,他略作停顿,“你这几天跟简岚联系过了么?她要是知道你变成了这样……”
“被他砍断手指”?这是秦森告诉他的?
“闭嘴。”简单直接地打断他,秦森生硬的口吻中渗着股寒意,“滚。”
王复琛收住嘴边的话,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好吧,等我去会过暗娼再过来。”或许是看出秦森真的在发火,王复琛莞尔,撑着膝盖站起身,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喏,这是我的新号码。你要是真想跟他离婚了,可以聘我做你的律师。到时候给你友情价,嗯?”
考虑片刻,我接过那张名片。但很快,秦森将它从我手中抽走,撕成碎片扔进了病床边的垃圾桶。
对此也并不在意,王复琛意味深长地冲我笑笑,转身离开病房。我知道他明面上是在帮我,实际却从未打消当年的怀疑。这让我迟钝地记起王复琛曾经和简岚交往过一段时间,最终在三年前打那场官司时分手。没有记错的话,原因是简岚相信把简叔推下楼的人是秦森,而王复琛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我的怀疑。
他的怀疑触了简岚的底线,自然导致了他们的分手。
我正出神,就感觉到秦森重新捏起了我右手的手指。他用指甲锉一点一点磨那可笑的六边形指甲的棱角,直到把每片指甲的边缘磨到圆滑才肯罢休。这似乎还是当初我教给他的——在我第一次发现他是怎么给自己剪指甲之后。不过修磨指甲这种费功夫的事他很少去做,也只有替我剪指甲才会有这个耐心。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会为对方修剪指甲。直到三年前。
“早上想吃什么?”他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