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房和外/阴。”秦森用两个更具体的词汇解答了我的疑惑,顺手将卷宗里一打彩印的照片递给我,下一句话又指向曾启瑞先生:“您不需要太担心魏琳的感觉。她协助我做过不少实验,对人体器官都有科学的了解。尤其是性征,我和她在另外的场合也做过深入的交流探讨,所以您大可以措辞直白一些,她不会因为这个而觉得您下/流或者为老不尊。”
虽然早已习惯他这种近乎于口无遮拦的“直率”,但在一位备受尊敬的老先生跟前,我还是忍不住瞥了眼秦森,才低头看向他给我的照片。
是女性被割得血肉模糊的胸脯和下/阴。其中两个死者脖子上的勒痕让我不禁多瞧了几眼,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看到的《雨夜屠夫》中的画面。这个凶手也给死者化妆么?我往后翻看两张,发现这些姿势怪异的死者脸上并没有妆彩,脸颊反倒被雨水泡得有几分变形。
“好吧,我知道了。”勉强接受秦森的建议,曾启瑞先生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鼻尖,“十个死者有的被绳索勒死,有的被刀片割破颈部的动脉,或者被利器捅伤致死……虽然死因并不一致,但我们还是能判断都是同一人所为。因为装尸体用的麻布袋种类和大小相同,尸体被割乳/房、挖下/阴的情况也都相同。另外,法医还在每具尸体的割口里或多或少发现了铅屑。”他转动方向盘来了个大转弯,“由此可以判断作案用的刀片还长期被用来削铅笔。”
秦森还在垂眼搜寻卷宗中的某些信息,似乎对凶器上沾着铅屑这种事并无感想:“他的作案时间没有任何规律可循。除了前两个被害人,其余被害人大约都是在失踪两小时之内被杀害,二十四小时之内被弃尸。”稍微挑了挑眉,他像是在卷宗的最后几页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也就是说,凶手和尸体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他和活人相处的时间。那这段时间里他都在做什么?”
此时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已经能远远看到警方拉开的警戒线,奇怪的是警车全部都停在距离警戒线至少一百米的地方,挡住了围堵在附近的记者。我看着窗外那些伸长脖子朝这儿张望的记者,忽然想起春节过后刚出家门便遇到记者的事。
曾启瑞先生慢慢将车停下来,“当时我们据此判断他有正当的职业,或者,正常的家庭生活。”
合上手里的卷宗,秦森神色平静,却煞有其事地颔首附和:“嗯。”他从外衣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叠好的口罩,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替我戴上,嘴上仍在进行刚才的话题,“麻袋是米袋。居然为了找这种麻袋和袋内大米的产地动用了上千警力,还跨省调查……你们当年也是蛮拼的。”
调整了口罩的高度,确定它已经遮住我的大半张脸,秦森才满意地收回手,打开他那边的车门下车。我看了眼外头的记者,摸摸口罩,也从我这边的车门下车。
这里是郊外一条人烟较为稀少的道路,虽说尚未铺建成正规的马路,但从泥泞路面迷人眼的杂乱胎痕来看,常有汽车经过这一带。两旁的林坡外有河塘,恐怕污染严重,不然也不会让风卷过时带着股腥气。
不少被警车挡住去路的记者注意到了曾启瑞先生,他们赶紧招呼了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往这边跑,却又马上被眼疾手快的警察拦住。
刚从车上下来的曾启瑞先生关上车门,瞟了眼险些蜂拥而至的记者,便面不改色地上前来领我们走向不远处的警戒线:“大雨的冲刷让太多线索灭失,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抓住仅剩的线索不停往下查。”他微低着脑袋,时不时抬头朝警戒线的方向看看,眉心紧锁,神态凝重,“当年在秋水镇地毯式调查摸底的可疑人员就有三千二百六十个,我们一一排查,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最后侦破了其他将近九十桩案子,结果还是没找到这起连环杀人奸/尸案的凶手。”
“完全没有其他线索吗?”我一边询问一边低头,脚边一个接一个的泥滩和水洼令我举步维艰。幸好走在前面的秦森侧身看我一眼,又回过头来拉我。他面无表情,将我的手攥得很紧,有时也要伸出另一只手来扶一把我的胳膊,好让我从泥滩前跨过去。
见秦森走了回来,曾启瑞先生也驻足等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压抑而无奈,“凶手留了大量的……精/液在死者体内。检验科保留了不少样本,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因为在没有嫌犯的前提下我们不可能仅凭DNA大海捞针,你知道这种技术才刚引进几年,我们还没有建立全国公安机关DNA数据库——连指纹数据库都没有影子,更别提这个了。”
这时候秦森已经把我带到了草坪上。这一段路比较平坦,所以他没再管我,兀自走回泥路边,沿着草坪的边缘不慌不忙地走动,垂首观察那些杂乱无章的胎痕。曾启瑞先生还站在原地,好像不认为那些胎痕值得留恋,只告诉秦森:“我们也想从车胎痕迹下手,可是虽然每个抛尸现场都比较隐蔽,但附近经过的车辆太多,没有办法对车胎痕迹进行排除。”
秦森并未因此回头,突然停下了脚步,稍稍弯下腰盯住某处,低着脑袋悠悠道:“我不这么认为。”
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我想了想,还是迈开脚步朝他那里走去。
“0.6吨的微型货车,半年内换的新车胎,好消息是厂家就在隔壁M县。”秦森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重新挺直腰杆上前两步,拿树枝的另一端点了点两道胎痕,“另外凶手在近期曾经开着这台货车经过盘山公路,你们可以调取附近盘山公路出入口的监控录像对0.6吨的货车进行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