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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正值双抢时节,大家忙的恨不得多长出两双手来。在田地里忙活了一整天,出力又出汗,早就饥肠辘辘了。
    秦家的邻居们正趁着余辉未尽吃晚饭,听见冯家两口子的叫喊声,仅仅筷子停顿了一下,接着就跟没听见似的,甩开膀子继续风云残卷。
    有脾气暴躁的汉子,被打断了吃饭的兴头,直接朝着秦家的方向破口大骂:“闹闹闹,天天闹,不要脸的东西!”
    不怪这些人反应冷淡,实在是冯家闹腾的次数太多了。一开始,大家还会抱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心态,捧着饭碗往秦家院子里凑。结果冯家闹来闹去,反反复复就那么点鸡毛蒜皮的破事,次数多了都看腻了。
    有几个顽皮的娃,不仅学会了冯家翻来覆去的那几句骂人的话,还改编一番学戏子的腔调特意跑到冯家人面前唱,差点没把冯家人气死。
    嗓门都叫干了也没叫来半个人,冯安朱氏两口子在秦家人扎人的目光下,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只敢拿眼睛瞥胡氏,盼着老娘(婆婆)能给力点。
    看着胡氏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秦山“呸”了一声,冷笑道:“死老婆子,老子有手有脚养得起闺女,没指望任何人,你要是再骂老子闺女一句,老子就敢断了这鳖孙的第三条腿!”
    他凶狠地拿手指冯安,眼睛不怀好意地瞥向冯安的裤裆。
    冯安跟秦山同龄,幼时他嘴贱的很,跟胡氏一样爱挑拨是非,因此没少被秦山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欺软怕硬的性子半点没变,被秦山阴测测的一瞥,吓得两腿一软兔子似的蹿到了冯老根身后。
    “哼,个狗东西!”秦山不屑地啐了一口,不再理会他。
    “混账——你个混账,休要欺负我儿子!”宝贝儿子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羞辱,胡氏气得直抚胸口,指着秦山的鼻子破口大骂:“真是有娘生没娘养,连长辈都敢——”
    “够了!”
    秦老爷子一声暴喝,声如洪钟。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胡氏,隐忍着怒火说道:“你要是嫌他骂的难听,你打哪来就回哪去,我老秦家的地盘儿,容不得外人吆五喝六!”
    人老了,年轻时候的暴脾气也收起来了,不然秦老爷子才不管胡氏是谁,早就揪着冯老根一顿揍了。
    他不打女人,却会打管不住自己婆娘的男人。
    看着眼前面露不善,分明一个鼻孔出气的秦家父子,胡氏嚣张地气焰一下子萎了。
    只是今天过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哪里肯放弃,声音僵硬道:“秦老弟,之前咱们让你家老大过继绣绣,是你家老大自己不乐意,可回头你家老大就捡了个女娃娃回来,嚷嚷着要当女儿养,这传到外头去,旁人还当绣绣有个啥,你让她一个小姑娘咋出门见人?”
    说到这里,胡氏觑了眼秦老头的脸色,见他没别的反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依我看,绣绣由我家来养更合适,我不嫌弃她克父克母。”
    明明冯家跟赵家是姻亲,绣绣是冯家的外孙女,那个老东西却瞒着他们把三十两银子给了秦家。那可是三十两银子啊,够起五大间青砖瓦房了!
    五间青砖瓦房就这么没了,胡氏心里恨得牙痒痒,再次诅咒起已经去世的秦姑奶奶。
    “没错,绣绣没爹没娘,我们才是她的亲人,绣绣就该让我家养才是。”缩在冯老根身后的冯安伸长了脖子嚷嚷,见秦山瞪过来,又立马缩了回去。
    秦老爷子脸色一沉,对胡氏道:“老妹临终前托我养绣绣,直到我点头又当着全村人的面赌咒发誓,老妹才安心闭眼。你想养绣绣,可以,只要老妹同意,你现在就能带绣绣走!”
    对于胡氏的算计,秦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他摸着懵懵懂懂、似乎被吓到的赵绣绣的头顶,对这个没爹没娘的外甥孙女更心疼了。
    他没有发现,眉眼低垂的赵绣绣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惧和怨恨,这完全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该有的。
    “秦老弟,你啥意思?你这不是为难人吗?”胡氏一下子炸了,愤怒地瞪着秦老爷子,那双深嵌在眼窝里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出来。
    秦老爷子掀了掀眼皮,压根儿不拿正眼看胡氏:他就是故意为难,咋地?
    看着油盐不进的秦老爷子,再看一旁攥紧拳头,随时准备动手的秦山,想到自家那两个没出息的男人,胡氏还真不敢咋地,只咬紧了一口黄牙,恨不得扑上去挠死这对不要脸的父子。
    然而形势比人强,气势汹汹而来的胡氏,最终满心不甘的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秦家。她不知道,她要是继续胡搅蛮缠,秦山的拳脚将会毫不犹豫的落在她的宝贝儿子身上。
    这家伙,哪怕就要当爹了,也是青山村无人敢正面刚的刺头,不然早些年也不会得了个“洋辣子”的外号。
    打发走胡氏等人,秦家人也散开各干各的事了。
    秦老爷子在院子里磨镰刀,发出“嚓嚓嚓”的摩擦声;苗老太在灶屋里准备一大家子的晚饭,切菜切的咄咄响;秦川和赵草儿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孩子们则点燃水蜡烛,到处熏嗡嗡乱叫的蚊子。
    秦山和林秋娘也回到了房里,只见秦山小心翼翼地、用并不熟练的姿势抱起放在床上的小婴儿,献宝似的对林秋娘说道:“咱们囡囡就是乖,到家老半天了一声没哭!”
    林秋娘没有孩子,对丈夫捡回来的便宜闺女一点不排斥。见他姿势别扭,怕小家伙不舒服就自己抱了过来:“趁还没上族谱,咱们给囡囡取个大名儿吧,总不能一直‘囡囡’的叫。”
    小家伙的名字,秦山在深山里抱起她,在看到她冲自己笑的那一刻就想好了,于是脱口而出道:“笑笑,秦笑笑,咱们囡囡的名字!”
    成亲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他却没想过要养别人的孩子。只是今天跟其他人进山给族里的祠堂选梁,无意中在山沟沟里发现囡囡时,他心跳的很快,对囡囡有股莫名的亲切感,总觉得囡囡就是他的孩子。
    不然,走在前面的那几个人,咋就跟眼瞎了一样谁都没有发现囡囡呢?肯定就是戏文里唱的,囡囡跟他秦山有父女亲缘,囡囡合该是他秦山的闺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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